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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史话
■章学锋/著
    但是,脑瓜活络的他得知张骞从西域带回来西瓜种子后,就实地考察了村庄四周的山川河流和地形地貌,得出结论:韩峪河水西流,经此流入灞河,这里土质肥美,宜于灌溉,是种瓜的好地方。
  于是,他雇来几个帮手,在东陵尝试种植来自西域的瓜。邵平的瓜,又大又甜,汁多味美,成为当时人们招待宾客的上好佳品,就连相国萧何也用他的瓜来招待客人。一时间,秦代侯门没落贵族变身西瓜大王的故事,成为当时长安城里人们饭后的重要谈资。因为邵平是东陵侯,人们便将他种的瓜称为“东陵瓜”。又因东陵也叫青门,所以这种瓜也叫“青门瓜”。就这样,邵平创造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有记载的“名牌产品”。得益于品牌的力量,邵平的瓜虽然卖价很高,但依然供不应求。尝到甜头的邵平,不断地雇人扩大规模,很快就靠卖瓜发财致富,跻身于长安城的富人行列。
  极富政治头脑的邵平,还积极地为萧何建言献策。汉高帝十一年(前196年),陈豨在河北邯郸举兵叛乱,刘邦亲率军队去讨伐。因被人告发淮阴侯韩信有谋反之举,吕后就依萧何之计杀了韩信。刘邦得知后,从前线派专人回长安宣布命令:拜萧何为相国,益封5000户,派500名士兵保护他。消息传开后,满朝文武都去萧何府上祝贺。只有邵平一个人披麻戴孝而去,一见面就把萧何拉到房里,脱口而出:“你就要大祸临头了!”在萧何的诧异中,邵平解释:你想想,眼下正在打仗,正需要将士。如果皇上真要表彰你,干吗要派500个士兵给你?依我看,眼下皇上对你的疑心空前加剧,他害怕你也会和韩信那样在后方谋反,所以派500士兵来监视你。这番话,只听得萧何大惊失色,忙问邵平可有应对妙计?邵平很干脆地给出了对策:第一谢辞所有的奖赏,第二捐出自家财物若干支援前线,第三把自己的亲属送往前线去打仗。萧何依此操作后,果然赢得刘邦喜欢,并因此取得了刘邦更大的信任。这事,进一步验证了“商道即官道”的正确。
  邵平种瓜的事,意外地成了历代文人骚客抒发人生感叹的绝佳题材。最早用文学手法再现邵平种瓜卖瓜盛况的,是三国时期魏国诗人阮籍的《咏怀诗》:“昔闻东陵瓜,近在青门外。连畛距阡陌,子母相钩带。五色曜朝日,嘉宾四面会。膏火自煎熬,多财为祸害。布衣可终身,宠禄岂足赖。”此后,东晋大诗人陶渊明也作《饮酒二十首》,诗曰:“衰荣无定在,彼此更共之。邵生瓜田中,宁似东陵时!”告诫人们要随遇而安。
  唐代诗人骆宾王在被贬到临海为丞时,也以种瓜的邵平来自我开导,他说:“黄雀徒巢桂,青门遂种瓜。”就连唐代最著名的大诗人李白和杜甫,也分别以“昔日种瓜人,青门东陵侯”和“文人文力犹强健,岂傍青门学种瓜”的诗句,来表示自己对邵平反转人生的感悟。受邵平影响最深的,则是唐代诗人王维,他在自己不得志时还去了邵平种瓜的东陵,看到“门前学种先生柳,路旁时卖故侯瓜”后,下定决心要远离喧嚣的长安城,并最终在山清水秀的蓝田辋川,过起了逍遥的田园生活。
  大唐之后,邵平种瓜的故事仍是宋元明清历代文人咏叹人生、感伤命运的题材富矿:“东陵岂是无能者,独傍青门手种瓜。”(宋·王安石)“汉使节空余皓首,故侯瓜在有颓垣。”(宋·苏轼)“瓜尝邵平种,酒为何侯倒。”(宋·黄庭坚)“年来洗尽东陵梦,瓜垄萧萧老故园。”(宋·陆游)“郑重双鱼问消息,故侯瓜圃在东陵。”(金·元好问)“种瓜东门不可得,暴骨匈奴固其所。”(宋·文天祥)“令人苦忆东陵子,拟问田园学种瓜。”(元·赵孟頫)“肯借溪南三亩宅,从君学种邵平瓜。”(元·刘永之)“占风共识阶平侯,野老先耕五色瓜。”(明·陈子龙)“相逢勿称隐,不是东陵侯。”(明·高启)“又何颜,许青门瓜种故侯田。”(明·徐石麒)“五色嘉瓜美,问东陵故侯安在,圃园残废。”(清·郑燮)“君家昔人东陵老,种瓜却解尘缨早。”(清·程可则)“闻道青门方会客,种瓜五色耀朝阳。”(清·钱谦益)“芋魁收蜀郡,瓜种送东陵。”(清·顾炎武)……
  在古今不可计数的商人故事中,邵平种瓜无疑是最具文化内涵的秦商故事之一。面对从侯爵到瓜商的人生大逆转,邵平不气馁、不放弃,把握千载难逢的商业机遇,经过实地调研和科学研判,从而成功反转了后半辈子的人生剧情,卖西瓜铸造出传世的品牌,成为富甲一方的商人,赢得后世文人墨客的千年吟咏。
  第三章长安月
  没有一条路,是笔直的。
  秦汉帝国商业的辉煌消逝后,三国两晋南北朝时华夏大地战乱不止,商业的脉相一度微弱。隋统一中国后,开黄金水道大运河,创科举取士之肇始。大唐以降,长安城东市西市买卖忙,柜坊和飞钱应运而生,从事商贸中介的牙人调停于买卖双方,富裕了的商人抱团取暖,一个叫行会的组织宣告问世。来自突厥、回纥、契丹、党项等西域漠北各族的少数民族商人和来自中亚、西亚波斯、大食等国的外商云集长安,将故乡的香料、珠宝等特产运到长安,又将长安的茶叶、丝绸、瓷器等贩运回家乡。商贸的繁荣与发达,助推了东西方文化和文明的交融发展。在大唐西市博物馆里,至今还演绎着秦商窦义买坑和宋清卖药的故事。
  国富民强,万邦朝贺,商贾云集,海晏河清。
  清明复清明,长治又久安。
  长安如月,光照四野。
  (连载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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