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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诗中的西府乡愁
魂牵梦萦是乡情
与“太学石鼓”诉乡思
“铁胆御史”的周原情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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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王步瀛
魂牵梦萦是乡情
◎王英辉
又是一夜辗转难眠,又是两行清泪潸潸,太白之巅的山水家园,渭水之畔的快乐童年,反反复复闪映在脑海与心田。
东方渐白,索性起身,行至驿馆前的大槐树下,披着黑色褂子的王步瀛眉头微蹙,双肘紧抱,面西而立,出神地遥望着二百余里外的眉县金渠方向,久久沉浸在美好而温馨的回忆中。
暮春之际,空气中依然弥散着丝丝凉意。枝头几声清脆的鸟鸣,终于将他的思绪唤回到了现实光阴。迎着窗棂间迸射进的缕缕光亮,王步瀛端坐简陋的长桌前,沉吟片刻,饱蘸浓墨,思如泉涌,笔随心走,一挥而就写下了洋洋洒洒的七律诗作《五十初度》:
“频年月夕共花晨,虚度光阴五十春。身不成名期故友,家虽未累仰慈亲。天涯沦落无知己,海内飘零剩几人?朽木难雕犹健在,休谈后果与前因。”
长长嘘口气,缓缓踱着步,手捏纸笺的王步瀛一遍遍喃喃自语:“故友……慈亲……”内心翻涌起的层层涟漪再次吞噬了他那一腔浓浓的乡思……
屈指算来,自打去年(即1900年)夏天,“天涯沦落”的他,陪伴慈禧太后及光绪皇帝的銮舆仓皇逃出京师,“海内飘零”,一路辗转“西狩”至长安,转瞬间已过去了二百多个日日夜夜。风雨飘摇的社稷灾难,让一直沉滞户部的六品小吏王步瀛忧心忡忡。八国联军的隆隆炮声,早已将他“近乡情更怯”“月是故乡明”的书生感慨击了个粉碎,跟他同龄的军机章京鲍润漪忙得一塌糊涂,临危受命的王步瀛便补上了帮办。听说他是关中人氏,熟悉风土人情,遂又将他选入内务,朝廷危亡,用人方急,他这个25年前就中了二甲进士的人才,虽“朽木难雕”,但岂可有袖手旁观之理,焉能有急流勇退之举?
王步瀛在繁冗的公务之余,每天要认真充实他的《庚子随扈程记》,认真记录着回到故里的每一个细节,每一位人物,每一句话语,他深深明白,此刻自己所见所闻的点点滴滴,都是当时多灾多难的国家弥足珍贵的一段历史。
钟楼周边的喧嚣与热闹,王步瀛也很难有机会去走一走、看一看。在京城时常常惦记着的羊肉泡、葫芦头、肉夹馍、凉皮等小吃,他也没有痛痛快快去咥一顿。
故友未曾忘,岐山的那位青年才俊段维,如今功课温习得如何了?中举十载,只望来日的殿试他能夙愿得偿、金榜题名。凤翔的谭文蔚此刻在干什么?渭南学署一别,倏忽又是半年多……
乡情总萦怀,莽莽太白山林间,曾偕友人探寻先贤李柏的遗踪;森森松柏掩映下的张载祠里,他曾书写的碑石依旧静静矗立殿廊下;父母坟茔上密布的青草,恐又冒出一丛丛、一层层;河底村口那两鬓苍苍的松亭堂兄,可还在无数次地翘首张望?盼着他早早归来团聚!
五弟王振瀛偕长子谦柄星夜赶来相见,欣悉家中平安、亲人康健、不胜喜欢!
尽管半年后,王步瀛再次随驾返京,并且接连擢升,又获外任。但他时刻未忘生他养他的故土,那本浸满乡味的手记,无论身居皇城,南下常州,远涉凉州,他都须臾不离左右,稍有空闲,便翻开来,一字字一句句静静吟诵、慢慢咀嚼,沉醉在昔日的悲欢离合中。
落叶总要归根,宦海三十六年,花甲之岁的王步瀛毅然坚辞民国政府的高官厚禄,一卷铺盖,一骑马车,两匣书函,两袖清风,一如当初赶考的情景,从黄沙蔽日的凉州返回了魂牵梦萦的眉坞。家乡张开温暖的双臂,热切拥抱了这位长久漂泊在外的游子……
很快,乡邻便看到通往省城的大道边,一位和蔼可亲的田舍翁摇着蒲扇,备好凉茶,在一座茅庵旁笑呵呵坐着,招呼着南来北往的过路人歇歇脚,跟他们谈古论今。蜿蜒横陈的宁戚渠畔,一位精神矍铄的老人家俨然统兵之帅,指挥着大伙忙碌疏浚,不亦乐乎。谁也不曾想到,眼前毫不起眼的老头儿,却是声震西北的晚清名士王步瀛!
后来安然长逝于故居乐天窟的王步瀛,最终实现了与故园相依相伴的梦想。当然,家乡又怎能将他遗忘?今天的河底村步瀛广场上,他的传奇一生,已被永久涂绘在了周边墙壁上,让后世子孙代代铭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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