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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棵树
◎苟文华
  这棵树是柏树。
  这棵柏树是一棵不幸的树。就像一个出生在偏远而又贫瘠的山里的人一样,出生时自己没有选择的权利,之后的出路,全靠自己。一次山风的吹刮,竟将一粒成熟的柏树籽携带至山野石崖的缝隙。
  悬崖绝壁,巨石巉岩,没有土壤,也没有流水,风高日炽,寸草不生,乔木不长,光秃秃石壁探天,荒凉而险峻。
  机缘巧合,石崖缝隙恰有一丝湿润的水滴,又值春季,松鼠还没有来得及将它吞噬,它却已悄悄地萌发。它起初只生出一根发丝一样细微的根,它渴了,就嗅到了石缝里一滴水的气息并努力追寻这粒水滴;它饥了,就吸收石崖缝里可怜的一点土尘腐叶的微薄营养。它还觉得冷,它感受到阳光的温暖,便拼尽全力将脑袋探出石缝。那一年的春季风调雨顺,春风和暖,雨露滋润,它的根系附牢在了石崖缝隙之中,且长出了瘦小、羸弱、低矮但却劲柔的几乎看不见的细嫩的身躯。
  这棵柏树就这么诞生了。
  生命原本没有这么简单,生活也不是这么顺畅。这棵柏树在石崖缝隙中,孤单地生长,没有父母的荫庇,没有同伴的帮助,更没有人类的呵护。水,要靠自己纤细的根系深入石缝的深处吸吮;营养,要靠自己稀少的叶片进行光合作用产生。夏季,太阳将它炙烤得几近干枯;冬季,寒风将它羸弱的身躯吹刮得扭曲,虽变形,但不曾折断。积雪将它包裹、冻结并压弯,但它抵御了寒冷,撑住了超过自身负荷的压力,顽强地存活。一年年,一季季,缺水,缺养分,风刮不折,霜寒不死,艰难地、痛苦地、毅然决然地生长,不气馁、不妥协,向着太阳、向着天空,伸展、冲刺。它的“肌肉”致密坚韧,细劲有力;它的“皮肤”粗糙干裂,黧黑,丑陋。它的躯体低矮虬曲;它的枝丫稀疏曲短,但它的叶片,细、稠,且有油质覆裹。缺水,那就减少蒸发;霜寒,那就自己防冻;困难自己克服,问题自己解决,不依不靠、不折不挠,活着,是最大的荣幸和快乐。虽然一年只能生长一毫米,慢是慢了,却历练得坚如磐石、硬似钢铁,成就了不坏之身。
  这棵柏树在石崖上孤独地生长了很多年,身高只有一米许,宛如侏儒,主干只有一握,好似游蛇,枝丫不过几杈,聚而成冠。一棵树,在悬崖绝壁孑然而立;一丛绿,春夏秋冬,绿意不减,点缀得石崖粗野狂放又不失秀丽。这棵柏树,不够高大伟岸,但却屈曲盘桓、神采飘逸、心性沉稳,貌似羸弱,实则坚韧;阅人间世态,摄日月精华,自强不息,历练不止;有逸士之风韵,无世俗之媚态,铁骨铮铮,令人敬畏。悄无生机的山野石崖上,因了这一棵看似弱小,实际却古老的柏树,云出岫而缠绕,鸟离窠而拜谒。人至此处,唏嘘称奇,山人称之“神木”,拱手相揖;植物学家觑见,惊呼稀有。诗曰:石崖一孤柏,特立且独行。虬曲几枝丫,葱茏亦盎然。蛇身飞龙势,气宇赛神仙。混沌天地间,蔚然成景观。
  忽然有一天,石崖缝隙的水滴终不能如期供应,柏树体液逐渐干涸,树叶萎缩而渐次凋零。这棵柏树,停止了呼吸,终止了生长,戛然而亡。柏树虽死,风吹雨蚀,巍然屹立数年也不朽,亦不倒下。
  这样一棵树,我敬畏它、热爱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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