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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州凉盘
张春艳
  陇州凉盘是陇县人的家常美味,逢年过节餐桌上都离不了它,不只因为它色味俱佳,更重要的是它凝结着陇县人对往昔岁月的怀恋。
  大年三十早饭后,我婆就开始煮肉了,我和三个妹妹都待在灶房里不离左右。眼看着我婆把洗干净的猪肉和带着一点肉的骨头慢慢放到锅里,我踮起脚尖看着肉在沸水里翻滚着,不自觉地咂着嘴唇,拉长鼻息使劲吸冒上来的热气。最小的妹妹看不到锅内,不停地哭喊着拉拽我的衣服。
  “快玩去,还早呢,煮好了叫你们吃。”小脚的婆把我们从锅台边哄到院子里。我们操心着锅里的肉,就在灶房门口玩。
  肉煮好了,婆捞出肉,晾在盘子里,笑眯眯地说:“肉留着晚上给咱调凉菜。”她只分给我们每人一小块仅有一些肉丝的骨头。我和妹妹都举在手里,高兴得舍不得吃,只是用鼻子嗅着骨头的香气,觉得全身都弥漫着肉香。真不知道婆煮肉时用的啥调料,那种肉香长大后我再也没有闻到过。
  三十晚上,婆做的凉菜上桌了。她的刀法极好,菱形的红萝卜片切得棱角分明,很薄也很匀称,翠绿的菠菜伴着嫩白的葱丝,最惹人垂涎的是那菱形肉片,香气丝丝缕缕直往鼻子里钻。我们家人多,婆就调两盘菜。先端一盘恭恭敬敬放到屋子中间的主桌上,献给已过世的老先人,婆说每到过年的时候,逝去的亲人都会回家,让他们先吃。
  大人们还在拉呱闲话,我们几个孩子早已迫不及待了,围着盘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这时,婆拿出一个小盘子,从大盘里拨出一部分,“给,你们几个馋嘴猫!”我们争先恐后地拿着筷子,先挑肉吃,那肉片纹理清晰,细嫩入味;翠绿的菠菜流着汁液,油汪汪闪着亮光;红萝卜晶莹剔透,酸中带香。好一个陇州凉盘,光看色泽,就让人直流口水。夹一片放到嘴里,唇齿相合,淡淡的清香充盈其间。红萝卜和菠菜都是婆在村口一小块自留地里种的,入冬从地里挖出来,存入菜窖,吃的时候再取出来。菜窖是那时农家必备的天然温棚。每到秋末冬初,村里家家都要选地方挖一个四四方方的土坑,把收获回来的菜蔬摆放在坑里,土坑顶部摆上木椽,盖一层厚厚的玉米秆或废弃的油毡,覆上细土,使菜不受冻,而且新鲜。婆做凉盘用的就是地窖里的菜。
  我十二岁那年,婆因突发脑出血离世了。从那年开始,每年年三十凉菜上桌时,我都会想起婆和婆做的凉菜,也会把刚做好的凉菜恭恭敬敬端到主桌上,让祖先们先吃,让婆尝尝这美味。
  后来,生活慢慢好起来了,妈妈做的陇州凉盘配菜越来越丰富,肉比以前多了,味道也更好了。
  年三十早饭后,妈妈便开始煮肉,我给她打下手。我的活就是拉风箱,那是一个有扇风板的木头箱子,安在灶台侧面,前后推拉把手,扇风板就能吹出气流。我两手抱着风箱把手使劲地拉动,灶台里的火苗“呼啦呼啦”地欢愉跳跃,舔舐着锅底,锅里的肉翻滚着。妈妈找来一块白纱布,用针线缝一个小袋子,装花椒、八角、桂皮、香叶等调料,扎牢袋口放到锅里,盖锅盖时留一个小缝,水蒸气从缝隙升腾,弥漫整个灶房。
  “去,出去玩会。”妈妈忙毕后叫我起来,她坐下来拉风箱,我便欢呼雀跃地跑了。
  天快黑时我回到家,赶紧去灶房给妈妈当帮手。洗菜、切菜、焯菜,一切准备就绪后,妈妈把焯好水的菠菜与红萝卜、豆芽和泡好的黑木耳、粉丝,以及切好的豆腐干装进盘子,捏一把瘦肉片覆在上面,放上葱丝、姜末、盐……
  “快,烧油。”妈妈把装满清油的铁勺递给我。我小心翼翼地放到锅底下的炭火上烧,等油热后浇在葱丝姜末上,“嗞啦”一声,葱姜的香气升腾起来,趁着铁勺的热度赶紧倒上醋,又是“嗞啦”一声,醋的香味也被激发出来,所有的香味都浓缩进陇州凉盘里。
  现在,我也学会做陇州凉盘了,尽管食材更丰富了,但我总觉得比不上她们做的,大概是少了儿时过年的童趣吧!
  前几年,妹妹在南方打工,每年三十晚上我都会和妹妹通电话。问她吃的啥,她说是陇州凉盘。妹妹说吃着陇州凉盘,就感觉回家过年了。陇县人,不管在哪里谋生,看到陇州凉盘就感到亲切,吃着陇州凉盘就觉着暖心,那是家乡的味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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