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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扁担
李新娟
  老屋门后有根存放已久的扁担,它表面布满了灰尘。看见熟悉的老物件,我感到了久违的亲切和些许的心酸,往事一下就涌上了心头。
  当年,母亲为了做这根扁担,费尽心思。她好不容易找到一根中意的木头,把它搁在院子晾晒。过了一月有余,她拿起木头左看右瞧,掷地听过声音后,甚是满意。她将坯料去皮、刨光,在两端打上孔,将担绳从孔里穿过打结,最后把备好的“倒问号”形铁钩固定在绳子的另一端。扁担做好后,母亲感觉有所欠缺,思忖片刻后,她拿起小刀,在扁担上刻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如同书法家一定要在作品上署名那样。
  晚饭后,家人们围坐在一起,慢品细看起扁担,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自古以来,人们尊称鲁班为木匠行业的鼻祖,母亲虽不能和这位祖师爷相提并论,然而在我眼里,母亲就是我心目中的“能工巧匠”。
  为了取用方便,母亲在后院的墙上钉了一枚长钉,算是给扁担安了家。自此,这根扁担便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扁担一头是家庭的重担,另一头则是生活的艰辛。
  父亲常年在外工作,家里用水全靠母亲肩挑。小时候,我经常会跟着母亲到离家一里多外的井房去挑水。那时,我最喜欢看母亲挑水,扁担在她肩上一起一伏,我会在这种有节奏的动作中找到一种韵律,这种韵律让我难以忘怀。
  家中的水缸很大,母亲需要挑好几担水才能将它装满。我在想,母亲个子不高、身体瘦弱,她怎会有如此大的力气?多年以后,我也身为人母,这才体会到“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之意。
  那是一个夏日的午后,我趴在院子的石板上写作业。母亲从地里回来,告诉我她要去挑水,说着就拿起扁担、挂上水桶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天空就乌云密布,一场大雨眼看就要来临,我冲进屋子抓起草帽就向外跑去。当我气喘吁吁地赶到母亲跟前时,她已经挑着水往回走了。
  瞬时,天地间就被暴风占领了,狂风卷起尘土,忽地又甩了下来,天地一片昏暗。紧接着,豆大的雨点“砸”了下来。母亲见状,让我赶快跑回家去,可我非要和她一起。不一会儿,水桶里就飘满了灰尘,我让母亲把水倒掉。母亲却说,这担水一毛钱呢,倒了怪可惜的,即使不能做饭,还可以用来干别的。母亲脚下湿滑,步履沉重。我实在不忍心,再次让母亲把水倒掉,可她还是不情愿。我又气又急,大声说道:“我今后不吃冰棍了,也不买小人书,过年也不穿新衣服了,你把水倒了吧,咱赶快回家。”
  突然,只听“扑通”一声,母亲重重摔倒在地上,两大桶水洒得一干二净,她自责不已。我费了好大劲才将母亲扶起来,看着她摔青的胳膊,我不禁大哭起来。风声、雨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母亲没有丝毫抱怨,也没有掉一滴眼泪,拉着我的手冒着风雨朝家中走去。在此后的求学、工作和生活中,每当我陷入困境,母亲那刻在骨子里的坚强就会给我力量,催我奋进。
  后来,日子久了,扁担上的绳子磨损严重,母亲就对扁担进行了“改造”,将绳子换成了结实耐用的铁链。母亲很是爱惜扁担,她每次用过之后,不顾一身疲累总要细心将其打理一番。
  多年前,我在距家二十多里的镇上上高三。一个周末,母亲挑了两大筐蔬菜来镇上赶集,卖完菜已是中午时分,她特意到学校来看我。母亲口渴至极,将大杯水一饮而尽。看着疲惫的母亲,我知道她一定是省了车费走过来的。午饭时,母亲让我去买饭,她却掏出带的干粮准备吃,被我一把拦住,我飞奔到食堂,为母亲打了一份饭菜。
  临走时,母亲把她卖菜的钱全部塞到我手里,嘱咐我一定要注意身体,再买些日常用品和学习资料。我摆手说自己的零花钱已经够多,菜钱就留着家用,可母亲执意不肯。我把母亲送出校门,拿了两毛钱给母亲坐车,可她坚决不要。她说:“天色还早,我可以抄近道回家。就两个空筐子,又不重,花那冤枉钱干啥?”看着母亲瘦弱的背影,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母亲用扁担将化肥挑到地头,将自己种的蔬菜瓜果挑到集市换成家里需要的柴米油盐……清贫的日子因为有了这根扁担变得温馨又滋润。
  如今,这根扁担随着母亲一同老去,但它身上承载的往事却让我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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