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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狗
段引丽
  雪飘洒了一天,大地一片银白。各家各户的烟囱冒着袅袅青烟。
  黄昏时分,一位老妇人拄着拐杖,在自家院门口朝大路上张望。她不时用拐杖朝跟随自己的大黄狗身上打几下,大黄狗“嗷嗷”叫着跑开了。
  路的尽头,驶来一辆三轮车。老妇人看着快要驶进家门的三轮车,长长舒了口气,慢慢地挪回院子。
  大黄狗摇头摆尾地迎了上去,围着三轮车跑了一圈。不等三轮车上的人下车,就举起前爪亲昵地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主人摸摸大黄狗的头说:“好了,好了,大黄真乖!”
  开三轮车的人叫二狗,父亲去世早,和母亲相依为命。因为家穷,二狗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为了照顾年迈的母亲,二狗先在家门口打零工,后就收起了破烂。他想多挣点钱,改善他和母亲的生活,更重要的是想找个媳妇。
  二狗从不短斤少两,十里八乡的人都愿意把自家的一些废旧物品卖给他。收不到破烂了,镇上逢集,二狗就在街口的桥头设点,收赶集的村民要卖的鸡和狗,送往市里烤鸡店和火锅店。
  今天生意还算好,三轮车铁笼子里装有十多只鸡。二狗把车停在院子,跑进母亲的房间,把冻得通红的双手伸进被窝里摸摸,说:“娘,炕不热了,我去添把柴。”母亲:“不用了。”二狗说:“半夜炕冰您冷得很,我添把柴,再做饭。”二狗忙完手里的活天已黑彻底了。他把车上铁笼子搬下来用木板子围好,以防黄鼠狼。然后,挑了一只大公鸡对炕上的母亲说:“娘,明天我给你炖鸡吃。”
  然而,二狗的婚姻却不像他的生意那样顺风顺水,直到过了三十,在好心人的撮合下才娶了个大肚子媳妇。
  这个女人的丈夫害了个瞎瞎病,送医院几天人就殁了。住院、安葬,女人欠了一河滩账。更重要的是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依农村的习俗,嫁出门的女儿不能把孩子生在娘家。热心人从中牵线,让二狗把她家烂账还完,两人就领了结婚证。
  村人开玩笑说:“二狗不用出力,就有娃了,多省事。”也有人说:“二狗干啥都喜欢二手的。家里的电视机、三轮车是
  二手货,连娶个媳妇也是二手的。”二狗憨憨地一笑,说:“管他一手二手,能给我暖被窝,娃把我叫爸就行了!”
  大家哈哈笑,称二狗就是想得开。
  二狗结婚不久,老婆就生了个“牛牛娃”。二狗高兴极了,更高兴的是二狗他妈。她原以为儿子要一辈子打光棍了,没想到讨了个媳妇,还生了个孙子,可谓双喜临门。不管村上人说狼说虎,娃生谁家炕上就是谁家人。王家后继有人了,她在二狗爹坟前也有个交代了。
  二狗没事的时候就逗儿子玩,或者和母亲坐在院门口的石头上看着儿子在院子里嬉闹追逐,欢笑声在院子回荡。他摸着大黄狗的头,望着远方,回想过去,想想现在,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回头再看那落日的余晖,把院子照得亮亮堂堂,心里泛起一圈圈涟漪。吃瞎吃好,穿好穿不好都无所谓,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
  有党的扶贫政策,在村干部鼓励下,二狗一步一个脚印朝前走。
  二狗心劲更大了,慢慢地,他不满足收破烂了。他跟着一个远房亲戚到宁夏打工去了,听说打工比收破烂强。
  二狗在外打拼,腰包鼓了,人也比以前精神了。更可喜的是二狗媳妇又给二狗生了个女儿,真是儿女双全。二狗给女儿做满月,全村人都来贺喜。二狗第一次喝多了,酒后一阵哭一阵笑,但那是幸福的泪水。
  光阴似箭,老母亲度过了八十二个春秋,闭上双眼,去找二狗他爸了。
  二狗媳妇高高的个子,圆圆的脸蛋,一双大眼睛,说起话来柔声细语。稍微打扮打扮,也是个大美女。关键是她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二狗出门时也被她收拾得干净利落,村上人说二狗是瞎鸟儿碰了个好谷穂,撞大运了。
  你还别说,二狗一儿一女书都念得好,儿子考上本省一所著名大学,女儿考上东北一所大学。两个孩子都已经工作了,时不时寄钱回来,劝二狗不要出去做工了,在家里享受享受余生。
  二狗再也不去宁夏了,整天和老婆乐乐呵呵,安度晚年。村里人说:二狗福大命大遇了个好媳妇,生了一对懂事的好娃。难怪二狗睡觉都能笑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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