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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夕拾
篱笆墙外的麦田
袁凌华
  篱笆墙外的庄稼,收了种,种了收,长了一茬又一茬。篱笆墙里的学生来又走,走了来,迎来送往地走出一届又一届,只有篱笆墙内外的四季风景,陪伴她和她的同事,收获沉甸甸的一年又一年。
  墙里的学校是一所从小镇闹市搬过来没几年的农村寄宿制高中,整齐漂亮的篱笆墙就像一个巨大的摇篮,温柔地将整个学校揽在怀里。篱笆墙外是渭河岸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开阔平坦,只有依稀可见的几个村落。
  作为一名高三教师兼班主任,她关注着班级里的每个孩子。她经常鼓励学生要勇敢一点、乐观一点,积极面对成长的烦恼和学习上的起落。但有时,想起班级成绩的变化,她也会夜不能寐。她深知,高三紧紧关联着一个孩子的一生,关联着一个家庭的走向,也关联着小镇教育的希望……不敢再想太多,她能做的只是聚焦高考,深耕课堂。她和她的学生们勠力同心,期待着十几年寒窗的破茧成蝶和涅槃重生。
  她也关注着篱笆墙外的那些庄稼,这是骨子里的习惯,那些熟悉的庄稼,曾陪伴她度过孩童和少女时代。她在父母的教导下,扯过玉米地深处的趴地草,一把一把笨拙地割过麦子,汗水湿透衣领的疲惫中,她暗下过决心,要努力学习,要和自己的小叔小姑那样,通过高考鲤鱼跃龙门,走向大城市。最终她如愿以偿,在城市上了大学。毕业后,又在这里当了教师,她勤奋笃定,也心安理得,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为教师的价值。
  每年秋天,当篱笆墙外的玉米长到半人高的时候,高三学生就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了,她要快马加鞭地上完新课,带领学生开始一轮又一轮的复习。但这种紧张几乎不动声色,就像篱笆墙外一个月后收了玉米的田野,新长的麦子,稀稀疏疏,似乎并不显眼。学生们都在埋头苦读时暗暗较量,各班的老师之间也少不了较量。麦苗在地下扎根,积蓄能量,学生们也在这个漫长的冬天里蓬勃生长,蓄势待发。
  没过多久,她和她的学生们进入了更紧张的高考冲刺状态,从早到晚,搏击在题海的风浪中,他们协同作战,彼此陪伴。她鼓励孩子们在晚饭后到晚自习的这段时间里,在操场上跑跑步、打打球,缓解学习带来的身心压力。有时,她自己也会利用这段空闲,一个人在墙外的麦田边走走。她关心着班级里每一个孩子的身心健康,也有意无意地关注着墙外的麦子。
  三月,地里的麦子仿佛睡醒了,欣然返青拔节。教学楼前的玉兰花开荼蘼,她的学生们结束了新课,进入紧迫的倒计时一百天。
  四月,麦子分蘖、抽穗、扬花,操场四周的桂花满院飘香,学生们进入大复习阶段,三年的课程,聚沙成塔,纵然知识庞杂,也会逐册攻破。
  五月,麦子灌浆,院子里的蔷薇花开得快要高过篱笆墙,学生们进入最后一轮的模拟考练阶段,是否胜券在握,已经初见分晓。
  越是快到六月的时候,她越是忙碌和谨慎于孩子们每天的学习和起居,她为他们鼓劲加油,希望每个孩子都能发愤图强,平平稳稳地坚持到高考结束的那一天。她也希望风调雨顺,篱笆墙外的麦子再获丰收,并颗粒归仓。有那么几天,眼瞅着麦黄了,天气却有点任性,阴晴无常,断断续续的小雨下了好几回,这让她有点担心。
  今年“六一”,艳阳高照,这个节日,师生们都很在意,这是从时间维度上最接近高考的节日。走到教学楼五楼的阳台上,她瞥见墙外绒毯一样厚重的麦子都不见了,地里只有隐约可见的新翻的泥土。哦,这是麦子已经顺顺利利完成抢收,之后紧跟着就要种上玉米了吧,农家出身的她偷偷地长舒了一口气。她掂了掂手里的教本和资料,抬起头,信心满满地走向她的班级,走向她的学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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