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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的草帽
董巧宁
  我们家的草帽,都是妈妈亲手编织的。童年记忆里,每到麦收时节,妈妈都会在割麦前去地里挑选一些秸秆拿回家,剔除霉变的秸秆后,掐去两头,把它们放在庭院里晒干。这些麦秆晶莹光滑,最适宜掐帽辫,而且掐帽辫的麦秆粗细要匀称,不能混用,细的掐细辫,粗的掐粗辫,这样编出的帽辫才美观结实耐用。
  等到农忙时节过去,妈妈就会拿出这些麦秆来编草帽,精心挑选的秸秆被水泡过变软后,在妈妈手里或七根或五根被编成了一条条长长的帽辫,然后再一绕两绕,用白线一圈一圈缝起来,一般都是先盘顶子再盘帽檐,最后还要在帽檐两边各安一个扣眼,便于拴帽带及通风,这样,一顶漂亮的纯手工草帽就完成了。
  做法看起来简单,但选麦秆、掐辫、盘帽子、缝合、钉帽带这些工序一道道下来也很费时间。而且,帽子的比例也要掌握好,不然就不好看了。那时候,谁要是能在夏天戴一顶美观大方的草帽,便能惹来许多羡慕的目光。
  日常用的草帽,妈妈都是这样编的,但给我们小孩戴的,她就会多花点心思,编成一顶色彩亮丽、小巧精致的草帽。有时候草帽会是三种颜色,甚至六七种,仿佛是把彩虹编织在我们头顶。这种多色草帽的编织过程就复杂多了,在我模糊的记忆里,妈妈要先买各色颜料回来,找一个很大的盆子把颜料按合适比例兑好,接着把麦秆浸泡在水里上色,再把它们铺开在干净的地面上,等晒干后又一捆捆地扎起来放在家里的杂物房内,等编织草帽的时候拿出来用。因为过程太费事且小孩子长得快,今年照着脑袋等量编出来的草帽,明年就可能戴不进去,所以记忆中色彩靓丽的草帽,妈妈只编过少数几个,而我所拥有过的七色草帽,是我至今戴过最漂亮的草帽了。如今,各式的草帽大都能在市场上买到,但妈妈做的草帽是市面上任何一顶都不能比拟的。
  小时候的我,常戴着漂亮的草帽在村里晃荡,不管走到哪总能吸引村里大婶们的目光,“巧娃戴这草帽乖,你看她妈这手,巧得很么”。妈妈的一双巧手,满足了我的虚荣心。草编、织布、剪纸、绣花,如今在我们眼中属于传统民间工艺的这些手艺,妈妈都能做得漂亮,且每件作品都生动鲜活,充满生命力。只是后来,大家的生活条件逐渐改善,我们也长大成人,什么东西都能买回来,妈妈也就基本上不做这些了。近些年,草帽的制作工艺得到了极大提升,新式的草帽既轻盈又美观,相较于以前的麦秆草帽更受市场欢迎。因此,麦秆草帽逐渐淡出了人们的日常生活,成为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珍贵记忆。
  妈妈的草帽,一如那个年代纯朴的乡村人,透着一种质朴。它是我儿时的回忆,是我成长的印记,也是我的家乡悠长岁月的留痕,每每想起这草帽,我记忆的长河便开始流淌,细细碎碎的陈年往事就清晰浮现。我相信,我心里的这顶草帽不会呆板,它会载着我的时代记忆,陪我一起走向岁月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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