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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炊烟
◎张继劳
  在我的记忆中,春天必然是这样的:从绿意内敛的山头,一把雪再也撑不住了,扑簌簌,从树干上滑落。一朵悠悠然的白云唱着歌走过山麓,从山麓唱到了低低的村庄,唱入篱落,唱入一只青蛙的黄蹼,唱入母亲那一丝丝渐白的鬓发,一条条刻着岁月沧桑的皱纹。
  今年,春的细风,迟迟没有吹开我纷乱的思绪,摇曳的枝头,依旧恋着冬还未褪尽的清寒。厚装紧裹的背后,不只是匆忙的身影,还有一颗缄默的心。午夜清寂,总是喜欢用手指和键盘合奏一些心底的思绪,来丰腴夜的安静。不喜欢这样的清寂,这样的时刻,会让我的心异常清醒,清醒得会感觉到随风飞扬的发丝划过脸颊之后,留下细微的疼痛。痛的,有一丝想流泪的冲动。
  一个佝偻的背影,便在我渐渐模糊的眸光里,饱满。
  如果,夜的寒,能封住那一缕痛楚的想念,我也就不会害怕年之后的春天。
  一次无意的踏足,我游弋到母亲用一生垒砌的世界,顺着那一针一针纳的布鞋底,慢慢地感觉到了母亲从心里流泻出来的温暖。一生的淡泊,一生的隐忍,一生的疼爱,一个个的猜想和疑问,变成了午夜里一阕无解的词韵,我静静浅酌着。如果我不去上班……如果医院照顾母亲的是我……就在那么一瞬间,驻足,连同洒满了月色的夜,定格在我的眸底。
  午夜里,风扬起的浅笑,莫名地吹乱了我宁静的心湖。早春微寒,一枚亏欠的心事,却痛了夜的眼眸。那些过往的岁月,挤满了心里小小的空间。那一刻,手心里紧紧握住的温暖,烫烫的。仰视母爱,母亲躬耕的姿态,清晰如昨。
  我的母亲一生都与炊烟难分难解。一年四季,每天早上的第一件事,就是先到厨房升起炊烟,不一会,宁静的小院里,就会有一股五谷的清香弥散开来。每天晚上的最后一件事,总是揽柴烧炕。一天天,一年年,炊烟缭绕成了母亲心中温饱的凭据、心灵的归宿,剪不断,理还乱,也氤氲成了我心中淡淡的乡愁、浓浓的母爱,看到炊烟,我仿佛看到了慈祥的母亲。
  小时候,炊烟于我是四季不变的一道风景,而于母亲却是一年四季不停劳作。在母亲心目中,一个有烟火的家,那才算家,才有温饱的生活,才能让人踏实地活着。
  炊烟是有灵性的,它与母亲的生命息息相关。生活顺畅时,炊烟就丰满,岁月艰难时,炊烟就薄弱。在我的印象中,逢年过节的时候,是炊烟最稠密、最鼎盛的时节,也是母亲最繁忙、最快乐的时候。那些日子里,家家户户的屋顶上都冒着炊烟,袅袅悠悠,有的乳白,有的灰白,有的青黑,它们在村庄的上空像久别重逢的乡亲那样,或手挽着手漫步,或肩并着肩闲谈,甚至相拥相抱,儿女情长。忽然一阵风来,它们就迅速融为一体,盘桓在村子头顶,久久不愿离去。这幅古拙优雅的乡间炊烟图,从年少时起,就一直久久地珍藏在我的心底,有母亲的炊烟就是春天。
  春天必然是这样的:春风依然柔和,阳光依然明媚,天空依然蔚蓝,云朵依然洁白,春光春色春景依然迷人醉人悦人。
  所有的花,交给蝴蝶去点数;所有的蕊,交给蜜蜂去编册;所有的树,交给风去纵宠。而风,交给檐前的老风铃去一一记忆、一一垂询。
  春天必然是这样的,或者,在什么地方,它仍然是这样的吧,穿越烟囱与烟囱之间的黑森林,我想走访那踯躅在湮远年代中的春天。人们常说,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如今,没有了炊烟,失去母亲,我的家还在吗?“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诗情诗意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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