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遥远的北首岭
◎蔡庆生

  蔡庆生:1935年生,浙江台州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曾任台州文联副主席、台州作协主席。有诗作入选《诗选1949—1979》《中国新文艺大系》《中国新诗总系》等。作品获志愿军文学创作一等奖、浙江省作协优秀文学作品奖。
  去西北旅游,路过宝鸡,本只是为寻访老战友叙旧,不料却被北首岭遗址所吸引,便兴致勃勃地去参观,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仍记忆犹新。
  宝鸡位于陕西关中西部,古称陈仓,是“人祖爷”伏羲氏族东迁的第一站,荣氏《开山图注》上说:“伏羲生成纪(即甘肃天水),徙治陈仓。”宝鸡还有许多值得一说的地方,《水经注》有载:“县有陈仓山,山上有陈宝鸡鸣祠。”所谓陈宝,便是秦文公游猎陈仓得宝石,“其色如肝,归而宝祠之”。关于鸡鸣,史书载:“晖晖声若雷,野鸡皆鸣,故曰鸡鸣神。”我猜想,宝鸡的地名是否也缘于此?公元前206年,刘邦曾用韩信之计,在陈仓袭击雍王章邯。三国时,诸葛亮数万大军在陈仓围攻魏明帝手下将军郝昭,结果“亮不利而返”。这里地势险要,有诸葛亮《与兄瑾书》为证:“山崖绝险,溪水纵横,难用行军。昔逻候往来,要道通人。今使前军斫治此道,以向陈仓。”所以宝鸡是天生的军事重镇,也是古丝绸之路的交通要道。
  当代的宝鸡则是宝成铁路和陇海铁路的交会处,古今都是我国北方入蜀和通向西南的门户,是新亚欧大陆桥上重要的物资集散地。宝鸡沿着渭河两岸东西横向发展,又沿北岸的金陵河和南岸的清姜河南北纵向发展,北首岭遗址就在渭河支流金陵河西侧。宝鸡市中心有个挺别致的火车站,站前几个广场呈梯形相叠,登高望远,绿树掩映亭台池桥,有一种独特的结构美。
  1998年夏季的一天,多次打问得知附近有公交车可达北首岭,可弯来绕去总是找不到车站。不得已,只好拦住一位推自行车的中年女人,询问去北首岭的路线。她热情相邀:“随我来吧!”我不好意思了:“你有车子,告诉我们该怎么走就行了。”她详细指点了如何穿街过巷之后,又回忆说:“我小时在北首岭遗址所在的龙泉中学读书,那时这个遗址刚刚发现,还是几个黑乎乎的山洞,我们都进去看了!”她的直观感受,使我们执意寻访的好奇心更强烈。
  我们继续沿大街走了一程,来到引渭渠岸上,一路房舍盖满山坡,我想:古人若也是如此沿山居住,当然就不怕渭河发洪水了。找到龙泉中学时,已近黄昏,我担心博物馆不会再接待客人了,于是,在学校传达室,我谦和地问一位门卫:“北首岭遗址在这里吗?”对方点头之际,门外来了一辆自行车,车上一个年轻人主动应声:“你们进来吧!”说着,他推着自行车和我们一起走。来到学校后院,我们看见了门额上有“北首岭遗址”字样的大门,四周绿树成行。进了门,他叫来一名博物馆工作人员,交代了几句才离开。博物馆工作人员专为我和老伴打开了展厅的门,并陪同参观讲解,其态度之热情和知识之渊博令人起敬。
  当时的北首岭遗址十分简陋,只有数间仓库般展室,陈列着墓葬和居室。半埋土中的大陶罐,是一种叫彩陶的制品,比黑陶产生早,里面装着婴儿骨骸。双人墓葬的骨架,有些分辨得出不是夫妻,是母子或同性,明显有母系氏族遗风。博物馆工作人员讲道:“北首岭遗址的发现,比西安半坡遗址晚了几年,但出土的文物比那里却早。这里已发现房屋遗址50座、墓葬451座、文物6000余件,为研究我国仰韶文化的起源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足可证明宝鸡是中华民族最早的繁衍生息地之一。”
  这番话引起我一个疑问:“宝鸡地处干旱的黄土高原西部,我们的祖先为什么要选这样的地方居住?”
  工作人员摇摇头说:“古时候这里可不像现在,三千年前,黄河流域同现今的长江流域一样温暖湿润,再加上黄土质地均一,疏松多孔,便于耕耘又利于农作物生长,对原始农业发展极为有利。(《周礼·职方考》载,宝鸡附近在远古曾有一片叫‘弦蒲’的泽薮(就是湖泊)《水经注》中称为‘弦蒲薮’,可见这里曾是水乡泽国。我国六大古都中的西安、洛阳、开封,便都在宝鸡东去的黄河中下游地带,著名的‘蓝田猿人’在五六十万年前也就生活在渭河下游两岸,所以说黄河流域是中华民族的摇篮!”
  在我的旅游经历中,还未曾有过不卖门票又有人如此热情耐心介绍的名胜景点。告别北首岭,回眸高楼林立,耳浴市声喧哗,我猛然惊喜地发现,曾经有过的,竟然都消失了吗?不,它们还存在,留在了今日的辉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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