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宇
　　《河山传》是贾平凹的第20部长篇小说，于2022年至2023年间创作，由作家出版社出版发行。这部小说以大约20万字的篇幅，容纳了从1987年到2020年间几代进城农民的故事，交织着民营企业家的风云际会，再一次充分彰显了作者超乎寻常的突出概括和提炼能力。小说主要讲述来自农村的洗河在城市邂逅民营老板罗山的故事，堪称一部小人物的“列传”和当下世风的“喻世明言”。底层人士、商界精英、政治官员在书中纷纷登场，以不同群体的命运书写了中国四十年的发展进程。
　　《河山传》继承了世情小说不靠矛盾冲突与人物间复杂关系推动故事发展的特点，立足于人间社会，以写实的方式来描写家庭婚姻生活和男女情感。书中的活动场景主要是农村与城市两处，这两处场景构成了整个社会的缩影。农村世态的讲述中对洗河娘葬礼的描写十分生动形象，洗河用家里所有的钱和粮食去置办葬礼，抨击了思想落后年代的“厚葬习俗”，报恩与炫耀成为葬礼隆重的主要原因。城市世态首先包括农民工进城后的遭遇，城市是他们实现梦想的地方，奋斗历程充满了艰辛和泪水，但也有着希望和欢笑。其次民营企业家们熟练地周旋于各种事物，编织着复杂的逻辑关系网。从农村与城市两种完全不同的社会氛围中体现出作者对生活观察之细微，对不同世态背后道理参悟之深。
　　在语言和情节两方面，《河山传》体现出新笔记体小说的特点，继承了古典小说的方言写作，语言具有雅俗共赏的特点。例如书中对话多次出现“哩”“啰”这样具有陕西特色的语气词。方言的运用不仅增加了文章乡野质朴感，拉近与读者的阅读距离，而且更能描绘出人物的动作、语言甚至性格，增强了小说的表现力。在文丑良讲述时代变化和农民工命运等具有深意的话题时体现小说语言之雅，作者借人物之口谈及自己对于改革开放与农民命运这些深奥问题的看法。贾平凹在接受访问时说道：“作者写作其实都是写自己，文丑良的迷茫当然是我的迷茫。《河山传》只是呈现事实，提供思考和研究的课题。大时代对每个人都是拷问、检验、审核。”
　　这部书继承了贾平凹“大散文”的写作惯性，将笔触随意地伸向生活的每一处，不以固定的逻辑因果连缀整个故事，甚至有些故事略显偏离主要情节，但是这样的结构恰巧是生活中最真实的状态。小说中的故事看似独立，实则有它内在的线索，一环扣一环，像一株繁茂的参天大树，各个枝干伸展着，各自又长出一些细枝，这些枝枝蔓蔓丰满了整个故事。
　　贾平凹承继了以往的底层写作传统，在《高兴》之后，对农民工进城问题进行持续关注与思考。主人公洗河在城里的经历就是一个底层人的成长经历，他为人善良，但也有根深蒂固的农民性。洗河是一个有很多缺陷的好人，洗河的复杂性是人的复杂性。小说中另一位主人公罗山作为一个民族企业家，具有资本家经商与企业管理头脑。他作为企业的管理者绝对不会搅浑水，尽管是面对跟他最亲近的洗河也会公事公办。书中的人物都会有命运的起伏，变故可能随时发生，因此《河山传》中充满了戏剧性、偶然性和悲剧性。小说以洗河和罗山两个主人公的名字命名，围绕这两个人物展开，但是作者以小人物见大世界，通过对小人物的描绘勾勒出连贯的历史脉络。这些平凡的小人物分别代表了从农村到城市的年轻人和民族企业家，通过他们的故事不断反思这几类人的命运与国家的发展。小说将作者的悲悯情怀隐含在两位主人公的故事当中，这种情怀大体概括为贾平凹对人类真善美的深度探究和悉心描摹。
（作者系宝鸡文理学院文传院硕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