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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书中安顿自己
◎张曦
  “安居不用架高堂,书中自有黄金屋。”宋真宗赵恒在《劝学诗》中曾以这洋洋洒洒的笔墨毫不吝惜地赞美读书之妙。流经千年,这铿锵有力的诗句在今天依旧鼓舞着无数的爱书人,这里面也包括了我。
  回想我的青少年时期,那是一段今时忆起仍觉遗憾的日子。那会儿鬼迷心窍,把几乎全部的心思用在了琢磨怎么玩上,经历了一系列的逃课、辍学,要说静下心来翻一本好书就更甭提了,以至于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整天无所事事,对未来没有任何憧憬和期待,或者说我并不清楚自己能期待些什么。
  直到有一年,我居住的城市开了一间书店,不承想,它的存在竟改变了我混沌又迷茫的处境。
  书店开在商场四楼,因为温控所以冬暖夏凉,体感的舒适和沙发的绵软,加上一杯鲜榨的橙汁或者牛奶,一本包了皮的《新华字典》总是摊开着压在我的左手肘下,这般闲适让我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书呢,我一本一本地买、一本一本地读,读罢再拿回家,一本一本地摞上书架。那会儿我喜欢新书胜过旧书,不喜欢和旁人交换着读,所以很快成了书店里的“大客户”。如今想来,多亏那年头我整天在书店里捧着字典和书逐字逐句地读,慢慢地才体味出书的好来,养成了读书的习惯,并一头扎了进去,不致将青春消磨殆尽。
  时间一晃十来年,再看我手边,书也总是随身带着的。只是看书的地方有了变化,要么钻进市里的图书馆,端端正正地立着书看;要么溜进公园里寻一处僻静的角落坐着,把书斜在一块大石头上旁若无人地张口读。傍晚天光渐暗,起身时拍拍粘在裤子上的落叶或杂草,心满意不足地随霞光往家的方向去,回到家打开明艳艳的落地灯,再接着读。常常读着读着忘记吃饭,也有误以为自己已经吃过饭了的时候,比如在读梁实秋先生《雅舍谈吃》的那段时日。
  后来,读三毛,读王蒙,也尝试着读读历史,都有其时的收获。比如,读王蒙《天下归仁》,我内心平稳、柔和了许多。读鲁迅的杂文,我找到一些为青年、为有识青年的初心,少了些惰性。读历史,遇见桓谭,我见识到器乐和文字碰撞出的精妙和美,加深了我欲以文字感念天下风情的决心。再有就是读三毛,她呀,这个绝世的美丽女子,让我看见世界之大、人心之宽、意趣之要,从《雨季不再来》到《撒哈拉的故事》,从《梦里花落知多少》到《万水千山走遍》……
  因为读三毛,被她刚韧又轻柔的文字深深打动,她脚下的世界早已盈满我的思绪。三毛在流浪,我跟在她的文字里也在流浪着,但我绝不满足,因而我爱上了旅行。
  那年,我十九岁,背起行囊开始独自走南闯北。到厦门时,隔海遥望宝岛的方向,仿佛看见三毛静静读书的场景:风吹过,书页在她指间轻轻地卷着边。到南京先锋书店,在长长的坡道上排着老长的队,只为见一见喜欢的作者。到西安观城墙、探兵马俑……渐渐地,从书中到旅途,在路上遇见书中的各处,我找到了自己想要过的人生,在工作之余——旅行、看书,试着写些文字,聊慰俗事忧思。
  就这样,路上的风景人文犹如一盏盏探照灯般指引着我,原来颇有些浮躁和杂乱的心也在日日陪伴我的书本中得以安顿下来,一步步靠近自己的心中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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