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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留下的练习
◎李佳明
  彩排结束了,同学们三三两两往校门口走去,操场的大讲台上只留下一个少年,以及角落中他的旧书包。
  少年瞥了一眼同他一样垂头丧气的旧书包,又不得不收回目光,低头看向了手里拿着的那页稿纸,小声地读了起来,“三叔,您好……”只一句,他便停了下来。他仿佛听见周围又出现了笑声,就像刚才同学们在时那样,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几天后的文艺演出中,少年要在他们自编自导的节目中旁白这封雷锋写的家书,可时间一天天过去,他还是读得磕磕绊绊,尤其是在说开头的那一句三叔的称呼时,他总能听到同学们恶作剧地小声答应声,这让他难以集中精神,总是“出戏”。这不,他被留下来了。
  “近来身体好吗?工作忙吧?精神愉快吧?生活过得怎样呢?一切都好吗?因我任务繁重,时间紧迫,很久没给你写信……”少年掰着手指头连数了五个问句,心里不服气地嘀咕着:啰啰唆唆地说那么多,害得我也要背那么多。还好,顺利背完了这一段,周围没有那些关注的目光,生性腼腆的少年似乎也进入了状态,之前的紧张感少了很多,他的声调开始变得舒缓柔和起来。他顿了顿,清了清嗓子,努力想着讲稿中后面的字句,“从3月16日起到今天为止,我驾驶的汽车已安全行驶了4000多公里,没发生事故,圆满地完成了各项运输任务”。少年的大脑飞快地运转起来,听老师说雷锋写这封信到因公殉职只有短短50天时间,也就是说雷锋在三个多月时间里,安全行驶4000多公里完成了任务。“看来这是一封报喜的信啊”,少年的年纪还不知道牺牲意味着什么,但此刻他的心里似乎明白了这封信的深意,明白了雷锋对像父亲一样的三叔的亲近之情。其实,老师早就告诉过大家,雷锋虽然是孤儿,但也得到了亲友们的关爱,他在三叔家的那段时间,三叔与他情同父子,即便入伍后,雷锋也是常给三叔写信汇报好消息。
  想着想着,少年仰起了头,左手不由得整了整胸前的红领巾,他脸上渐渐有了自信的笑容。他的目光看向了远方,仿佛每次演出大讲台下坐满了同学和老师等着聆听,聆听那朴素又真挚的话语,每一句都那么真诚、亲切,每一句又那么流畅、自如,就像那些话就源自他的心里。少年专注地读着,一遍、两遍……他似乎听到台下响起的掌声,他的全情投入终于有了回报。
  被留下的练习果然进步很快,那天少年欢喜地背着他的旧书包离开时,他已经可以声情并茂地背诵了,而他拿稿子的右手早已自然而然地背在了身后。30多年过去了,那个朗诵兴趣班的腼腆少年早已成家立业,来到知天命的年岁,但他还时不时会想起那个被留下练习的下午,还有他一遍遍诵读过的那封简短家书。雷锋对三叔说的“我决心继续努力,争取更大的成绩”,成了他常常说的话,像是谦虚地应诺着什么,其实更多是为自己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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