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韭菜馍换书
◎闰土
  当年母亲给我的那个韭菜馍,使我读到了梦寐以求的《平凡的世界》,这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我已初中毕业,在一家乡镇企业上班,原先几个很要好的同学都向我打听一本书,说这书正流行,名字叫《平凡的世界》。我好奇地问他们这书是谁写的,可这几个同学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作者是谁,但他们一致认为这书特别好。我自小就爱读书,这本好书竟没有读过,便日夜思念起来,到处打听,还托人在县新华书店找,但都落空了。新华书店的回复是,曾来了两批书,都卖完了,下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来货。
  越是找不到,我就越心急。有一次,我听一位同事说他能找到《平凡的世界》,但他开玩笑地说要拿好吃的换,我一心想看这本书,现在终于有了希望。突然想起来,我下午来厂时,母亲做了一个韭菜馍,那是专门招待外爷的,母亲知道我上夜班苦,特地切开给了我一片。在那个生活困难的年代,能吃个韭菜馍,实属不易。我马上从布袋里拿出仅有的那片韭菜馍,给了同事。第二天,我就拿到了《平凡的世界》。这书是1989年出版的,不知被多少人翻阅过,每页的书角都皱得不像样子了,封面也脏兮兮的。
  拿到书后,我如获至宝。那时我的工作是三班倒,早班从八点到下午四点,中班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十二点,晚班是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天早晨八点。那天我下了晚班,匆忙洗漱了一下,在灶上简单地喝了一碗拌汤,吃了一片麦面和玉米面掺和的饼子,就赶紧回宿舍看起书来。书中,孙少平上学时的情境和我的生活一模一样,每次吃饭都是同学们几乎吃完了,他才慢慢去,只求把肚子吃饱,不让同学笑话。随着书一页一页翻过,孙少平、孙少安的形象在我面前变得活灵活现,作者也好像拉家常一样,一点一滴展现着人物性格,而那故事情节更是一环套一环,环环相扣,引人入胜。
  第一天,我从早上下班回来看到中午十二点,要不是食堂铃响,我还忘记了时间。匆匆吃过午饭,我又拿起书,躺下看、坐下看,真正进入了角色,就好像孙少平、孙少安、郝红梅都在我面前,好像他们就在我村上,是我的左邻右舍。第二天是星期日,单位休假,我没有回家,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正好安静地看书。从早上到中午,再到晚上,我只啃了从家里拿来的几片干馍,喝了前一天打来的已经变凉的开水,却也不觉得饿。
  两天来我如醉如痴,晚上,书中的情景在梦中成了真,那么亲切。周一一上班,也就是我借书的第三天,同事向我要书了,说这书必须在中午十二点前给他。我这时已看了三分之二,便恳求他转告书主人,再推迟一天。可他显得很为难,我万般无奈,只得把书恋恋不舍地还给了他。
  我从没后悔拿好吃的韭菜馍换书读,只懊恼自己读得太慢,没有把书读完,这并没让我放弃继续找书读,毕竟我知道了《平凡的世界》的确是一本好书。如今,我早已拥有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平凡的世界》,即便读了无数次,依然爱不释手,就像当初第一次拿到它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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