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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本中的故事
◎俱新超
  临近搬家,收拾前些年珍藏在木柜中的书时,卡在柜屉中的一个写作文的薄本蓦然出现在我眼前。顺手捧来,下意识地拭去上面的浮灰,正巧秋风入窗,如绸缎般丝滑的风,轻轻一荡,薄本中的故事就响动了起来。
  那是一个属于秋天的故事,也是属于我的故事。小学三年级时,紧随房屋搬迁,我被迫转校至城乡接合部的小学。时值初秋,却不见秋的样貌,教室仍充盈着闷热难耐的暑气,于我来说,躁动的心如蝉般贴在了地皮上,紧张而无序地跳动着。我端正地靠在桌沿上,等待老师进入教室,因我与周围的人并不相识且生性腼腆,便只能羞怯地瞧着教室里的一切,包括墙角掉下的灰皮——那是无奈时最有趣的事情了。脆铃响起,悠长的一段,一个端着茶杯的男人进了教室。他偏瘦,眼圈显重、水墨色,脸却净得很,若非表情严肃,或更显精致些。他坐在讲桌前,喊周围同学排队报名,直到最后才轮到我,他道:“有位新同学,在哪里?小心走丢了。”我猛地站起,生怕自己不属于这个班。
  报到后的第二天,我们就正式上课了,第一节课是语文,老师正是这个男人,他款款写下几个大字:做人作文。我们学生都面面相觑,而他的声音极清,好似有清泉入口,水润深沁。他说:“我们摊开薄本,写一篇文章,写什么都可以。”一节课,我都未停下笔,周围“唰唰”的响动也从未入耳。我写了我的母亲,虽言母亲提笔已多次,但我依然觉得那是记忆最深处的回响,她是我最不能忘却的一个人。第二日,我满怀期待并窃喜,置身于清晨的迷雾中仿佛看见了那鲜红的“甲”字正躺在作文本上。老师宣读优秀作文名单,直到最后,那个“心底深处的名字”仍没有出现,我便失落得不敢抬头。羞涩之余,生怕别人看见,就扯着衣襟裹起头来,这一裹,泪水如洪水一般,汹涌而出。
  偶有一天,老师唤同学叫我去办公室,那是一间大房隔成的办公室,敞亮、干净。老师就坐在最西边的位置,我缓步来到他跟前,怯弱地说:“老师,我来了。”他见我来,微微一笑,给足了我阳光,他说:“还适应学校的环境吗?”我答:“适应。”他深深地点了点头,又说:“新学期第一次习作怎这么乱?”我垂下头去,只看见无数个鲜红的圆圈套在我那歪歪扭扭的字上。他说:“后面记得改正,写的内容嘛,倒很有真情。”我将“残破”的作文纸撕扯下来,塞进口袋,直奔学校旁的大青树下,猛烈地将手捶在糙厚的树上,虽痛,却极其解恨,那是一种叹自己无能的痛恨。第二次习作仍自由写作,我一笔一画扣紧方格,临下课前才将习作完成。一周后,老师评比,毫无悬念,我的作文被评为“优秀习作”。课堂上,老师念给大家听,只有我一个人知道,那些精准的词语、温情的语句、标准的符号都是后来老师加上去的。我默默地拿着这分量极重的薄本,心里暗暗许下一个至今都让我引以为豪的誓言:我一定要努力变成像老师一样的人。
  此后,我常常拿着自己的作文去办公室寻求老师修改,他蘸着墨的红钢笔划过的线条着墨均匀、印墨深沉,滋润了我的心田。老师推荐我参加县上的作文比赛,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我得了一等奖,而那篇作文我写的是《我的语文老师》。
  小学毕业后,我曾回母校看望我的语文老师,只可惜他已调走,我的“寻师”梦无奈破灭,但“做人作文”这四个字一直深深镌刻在我的心里。直到今天,我写下的每一篇文章都曾字斟句酌,或许那是一个“师者”最伟大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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