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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府十大碗
◎赵林祥
  关中西府地区是炎帝生息、周室肇基之地,民间艺术源远流长,周礼之风长盛不衰,饮食文化丰富多样。其中流传在西府乡村的十大碗,至今令人津津乐道,它们就是百余年来乡间盛行的年俗主菜。
  过去物资匮乏,蔬菜种类单调,但善于烹饪的乡间厨子就地取材,选用农家自种自收的萝卜、白菜、葱蒜等耐储存的“大路菜”,配上大肉、粉条、豆腐、黄花、木耳等辅材,佐以姜末、香料、香醋等提味的调料,经过煎炸蒸煮爆炒多道工序烹饪,组合成独具风味、富有地域特色的十大碗菜品,多用于乡里人婚嫁、丧事招待贵客嘉宾和亲朋好友。其做法简单实惠,先把白萝卜洗净切成薄厚均匀的块状,在开水锅里焯一遍,捞出来盛在筛子里控干水分,然后一股脑倒进煮过大肉肘子的肉汤锅内,文火炖熟。上桌时盛在平常吃饭的大瓷碗里,上面盖一铁勺大块红烧肉,有大块吃肉之意,显示出庄户人豪爽大气、热情待客之道。接下来精心熬制四碗荤素搭配的鲜汤,汤里配有肉丸、响皮、粉条、豆腐、黄花、木耳等辅材,俗称“水菜”,所用菜品丰富多样,汤味新鲜浓郁。最后两碗菜是一碗豆芽、菠菜、粉条做成的凉拌菜,外加一个招牌菜——西府合盘。
  十大碗中的西府合盘,其苫面子的大肉肘花是满桌菜里的精华,选料考究,做工复杂,工序极其繁琐,制作技艺已流传了数千年。首先挑选猪后臀瘦肉,切成条状,加入盐、酱油、姜末、葱花等搅拌均匀,选一片大小合适的肉皮刮净油腻,包裹在蒸布里用绳子反复缠绕着扎紧,放进锅里煮五六个小时,捞出来趁热压成平扁形的大肉肘子,吃的时候切成薄薄的长条状肘花,竖立着苫住碗里的凉拌菜,围成一个尖山样。肘花之间还搭配有猪皮熬成的红、黄、绿、白四色皮冻,顶尖放一撮细葱丝,浇一勺农家醋调制的提味汁液。看上去油漉漉的,真正的五颜六色赏心悦目,甭说吃,看一眼都叫人口舌生津,馋涎欲滴。
  西府十大碗上桌是有讲究的。四碗大肉萝卜块摆在大方桌的四个角位置,俗称“四柱”。过去农家生活困难,吃饭讲究大肉大菜,有了这四个肉菜,就撑起了整个餐桌,也有为主家撑面子的意思。四碗鲜汤菜置于肉菜的中间方位,这八个菜占据餐桌的八角方位,算作整个席面上的主菜,俗称“站角”,取圆满之意。最中间位置摆上西府合盘和凉拌菜,一大桌满当当的十大碗菜就算聚齐了。那时候还没有旋转餐桌,这样摆放菜就是为了用餐的客人方便,无论坐在哪个位置,都能够着肉菜和水菜。吃饱肚子后,鲜汤还可以分而饮之,可谓吃肉喝汤荤素搭配合理,最重要的是这十大碗菜品,囊括了老百姓对十全十美日子的美好向往。
  在过白事时,老辈人认为失去亲人的主家和亲友都很悲伤,有了缺憾,菜品就不宜渲染喜庆色彩,刻意减掉颜色多样的西府合盘,只上九个菜,俗称“九碗饭”,有久记、怀念、尊重逝者的含义。喜丧不同,饮食有别,反映了西府地区以人为本的周礼文化遗风及乡村的人情世故。
  这满满当当的十大碗菜,是农人企盼日子十全十美、生活幸福美满的朴素心愿,也是乡村民间饮食文化的智慧结晶,蕴含着浓浓的周风礼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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