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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恩师
◎梁正齐
  教师节快到了,我又想起了我的一个个恩师,其中霍松林先生虽和我接触不多,却留给我的印象很深,对我做学问有重要的影响。
  1959年我考入陕西师范学院中文系,一进校就听到了关于霍松林先生的一些传闻。听学长们说,霍先生幼承家学,后毕业于南京中央大学中文系。上学期间,他曾与著名的书法大师于右任有过交谊,为于老收集过一些对联,很受于老赏识。他为我们班讲过明清文学,他的讲课深受同学喜爱。
  我至今记得先生为我们作学术讲座的情景。大讲堂内座无虚席,部分老师也来听讲。他讲的题目是《尺幅千里——唐代写景律绝诗赏析》。他用那带着浓重陇西味的口语朗诵了孟浩然的五律诗《望洞庭湖赠张丞相》:“八月湖水平,涵虚混太清。气蒸云梦泽,波撼岳阳城。”他又吟咏了杜甫的五律诗《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他说这两首诗视角、感受、用语不同,但都像中国古代的山水画一样,在尺幅之中,寥寥数笔就画出了千里江山的浩瀚气象。而两诗所寓的情感却十分不同。孟浩然诗“欲济无舟楫”委婉地表达了希望张丞相举荐自己的心意;而杜甫诗则将得偿夙愿的欣慰、身世的凄凉和家国情怀融为一体,情景映衬,达到了极高的艺术境界。霍老师还举了李白诗句“山随平野尽,江入大荒流。”杜甫的诗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他说这两首诗一首写白昼,一首写星夜,同样写出了长江两岸的壮阔景象。他还列举了七绝、五绝中的诗例,来说明唐诗写景尺幅千里的艺术特色。他的举例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均恰切生动,令人惊叹。霍老师的讲析,为我们钻研体味古诗词作出了引导和示范,使我们深受启迪。
  1962年秋,我上大四时,写出了近四万字的论文《论〈聊斋志异〉的思想与艺术》初稿,去向霍老师请教。当时霍老师住在学校北区的一个独门小院里,院中栽植着花草树木,他十分和蔼地说:“听说同学们最近很喜欢读蒋和森论《红楼梦》的文章,蒋先生的文章,辞采华美,可能是吸引你们的原因。但搞研究,写学术论文,须以见解胜人。须以见解胜人!”他又略加重了语气重复说。
  近二十年来,我先后出版了《周易解义》《石鼓文辨析》等著作,发刊了数篇论文,能得到学界的认可,全是遵霍老师教诲的结果。霍老师说的“须以见解胜人”的箴言一直刻印在我的脑中。唐代韩愈为贾岛的“一字师”,仿此,霍松林先生就是我的“一语师”啊。
  霍松林老师已经离世数年了,但他的教诲一直在我耳边,在我心中,指引我上进。我现在把他的教诲再传给后学,希望对后学也有所教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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