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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军大衣
◎周鹏
  每一年入伏,母亲都会从箱子里翻出好多年不穿的军大衣来,在太阳底下好好晾晒一番,她说伏天里太阳毒,晒衣物,晒被褥,再怎么放也不会发霉。
  那是上个世纪生产的一件军大衣,涤卡面料,草绿颜色,有点发黄发浅,里衬发白,翻毛领褶皱不平坦,前胸两排金黄色的大纽扣已经旧了,后边开着一个小叉,属于那种长款式的。如果现在的冬季穿这件军大衣出门,一定会引来无数人的目光,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它颜色、式样都那么陈旧,能陈列进革命历史博物馆了。
  不过,就是这么一件不起眼的军大衣,对父亲来说,有着特殊的意义。那还是上世纪80年代初,父亲的一位堂弟从部队上寄给他的。那个年月,时兴这种军大衣。有一年年关将至,父亲的堂弟从部队回来探亲,看到病榻上虚弱的父亲,咳喘不断,闲聊中得知父亲为了养家,大雪天步行上百里路,赶着一群牲口去高陵县城,帮着买家去交牲口。父亲的身体本来就很单薄,薄薄的冬衣又难以抵御呼呼的寒风,衣领处风一个劲地往进灌,浑身冰凉彻骨。也是从那年冬天起,父亲落下了病根儿,一到寒冬就要患一场感冒,躲也躲不过,而且特别重,高烧不退。
  堂叔一直惦记着父亲的身体,归队后不久就给父亲邮寄了一个包裹,也就是这件军大衣。包裹里还附着一封书信,父亲读完那封信,眼眶都湿润了。堂叔的体恤之情,让父亲母亲也让我们全家感念至今。
  后来我也当了兵。一个冬天,得知父亲患了腰椎间盘突出,很是厉害,中枢神经受到压迫,大腿根部已经出现麻木,有时抽搐着疼,难以行走。我赶紧休假回家,带着父亲去了一家专治腰椎的医院就诊。往复来回的路上,父亲一直穿着那件缺颜少色的军大衣,护着腰身,御着外寒。这件军大衣,父亲视若珍宝,一直用它包裹着虚弱单薄的身体,却让我内心产生一丝不安,一种莫名的负疚感油然而生。作为儿子,我难以面对一种缺失和缺憾,犹如心头无数个虫子在噬咬一般,让我难受,自责和愧疚让我无地自容,我没有尽到一个儿子应有的孝道和责任呀。
  回到部队后,我从驻地旁边的军品店里,重新给父亲买了一件新的军大衣寄回了家。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我也从部队转业回到了地方。在一次帮母亲整理箱子时,翻到了这件军大衣,遂问起母亲,当年我买的那件军大衣呢?母亲这才说:“你父亲一直舍不得穿你新买的,有一年冬天特别冷,冰天雪地的,咱们屯支教的大学生身上穿得单薄,你父亲就把你买的那件军大衣送他咧……”
  之后,我长时间沉默,是为父亲,还是为眼前这一件不起眼珍藏多年的军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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