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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山桃花
◎杜敏
  我说的山桃花,是山里自生自长的桃花。当地人也叫其野桃花,生得普通,名字也就起得随意。它就是平平常常的一种山花,山里人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我却极其喜爱它。
  翻开十几年前写的日记:“今年的春,是一树灿然的山桃花带给我的。汽车在山路上奔驰,窗外天色阴沉,山还是冬天的样子,颜色沉闷,坐在车内昏昏欲睡,一声惊喜的‘看,桃花’让我向外望去,一树树的山桃花在路旁肆意绽放,那片片粉色让我郁闷的心情一扫而光,有一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春天到了,哪个季节的到来能让人有如此美妙的感受,唯有春天!感谢那片盛开在田野的山桃花。”
  多少年来,那个画面一直定格在我的脑海,鲜艳、清丽,肆意、真实的生命张力在沉闷中带给人无比的冲击力!在这人烟稀少的野山中,春天的到来,竟是这样让人为之一振!
  以后的春天,也许会因为忙碌而没有时间踏春,但想起那个瞬间,就想起那片灼灼盛开的山桃花。那初春的美好已经在我心里生了根。
  其实,生命中又何止这样一个瞬间?
  二十岁那年,大学毕业,被分到一所镇上中学当老师,毫无农村生活经历的我,突然面对宿舍坑坑洼洼的地面,路上不时出现的牛羊粪,院子窜出窜进的老鼠,晚上黑漆漆的校园……极大的反差让我一时很难适应。但学生们对我却表示出了极大的喜欢和热情,下了课,女学生总会跑来宿舍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几个大点的孩子很懂事,知道我害怕,晚上轮流陪我度过了难挨的第一个月。夜晚,席子房顶上老鼠跑得叮叮咚咚,被窝里我们师生聊得正欢,孤独恐惧早已抛到脑后。早上我会给她们扎头发,烤馒头。周末返校,孩子们也总要给我带家里种的菜,或者酸菜,或者馍馍。周日傍晚,一个调皮的男生从怀里掏出一个罐头瓶放我桌上,里面是红艳艳的小果子,第一次听到并品尝了他们称作“羊奶子”的这种野果,抓一把放嘴里,全是酸酸甜甜的果汁,以前竟然从来没见过。现在每年羊奶子成熟的时候,也会呼朋唤友去美美吃一顿,总会想到那装满野果的罐头瓶和孩子们笑盈盈、红扑扑的脸蛋。
  工作生活中鸡毛蒜皮的糟心事让人心情不爽,下班后朋友相邀,黄昏时分,坐阳台上煮一壶花茶,红红的炉火映出透明玻璃茶壶中微滚的玫瑰茉莉花,满室花香四溢。在日渐沉沉的夜幕中,那茶色愈见清亮透红,喝下去,心里也如茶水般明亮温暖。
  寒风刺骨、万物萧条的冬,天地苍茫,疫情肆虐,仿佛一切都已蛰伏。极目远望,山亦灰蒙蒙的,身寒,心亦冷。倏忽间几只白鹭振翅飞过,山色映衬下,毛色愈发洁白,身形愈发优雅。这天地间的精灵成为冬日里一道美丽风景。眼神追随着飞舞的精灵,心也活泛起来。冬将尽,春可期。山河无恙,人间皆安……
  时光飞逝,多少人和事匆匆而过,成为生命中的过客。但沉溺过往,那些无法忘却的瞬间却如珍珠般,沉淀在生命的长河中,熠熠生辉。
  人生之路起起伏伏,有苦难也有挣扎,有失望也有欣喜,也许很糟心,也许很崩溃,但一些美好的人、一些美好的事,定格为永恒的瞬间,总会让你的心境渐渐明亮,渐渐温暖。将它们深藏在心中,让这光和暖抚慰疲惫身心,一路前行。这一个个美好的瞬间在记忆中永远不会消失,就像普通之极的山桃花,在山坳里怒放如海,激励你再苦再难都能熬过去,即使在泪流满面之后,依然觉得人间值得!
  冬尽春至,我心中的山桃花已蓄势待发;人勤春早,相信会有更多的人看到这漫山遍野的春之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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