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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
◎姚伟
  我真正喜欢上读书,那是上小学五年级时的事儿。
  那年夏天一直干旱。大人们白天冒着酷暑修梯田,一到晚上便拉着一条竹席铺在麦场上纳凉歇息。我们几个小伙伴常挤在我二叔的竹席上,听他讲故事。
  二叔是生产队唯一上完小学的人,写得一手好字。在我们眼里,二叔是最有学问的人。他每晚给我们讲一个故事,从天上讲到地上,我们趴在竹席上,小手支起下巴,听得津津有味。二叔有时讲到关键处却打住了,待我们要求继续讲时,他拿出一尺来长的烟锅,说:“明晚再讲吧,我累了,要抽袋烟。”我们便争先恐后地给二叔装烟点火。二叔猛吸几口烟,然后磕掉烟灰,继续讲下去。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二叔讲的“薛仁贵征东”的故事。故事讲了两晚,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恨不得一晚上听完整个故事。可是,二叔每晚总要留一个“尾巴”。我给二叔点烟倒茶,二叔还是说:“夜深了,明晚再讲吧!”任我怎么央求,也无济于事。
  白天上学时,我头脑里总想着薛仁贵的故事。终于熬到了晚上,我抢先铺好竹席,抢占最中间的位置,等二叔把故事讲完。二叔却说:“你都上五年级了,该自己去看书啊!”我知道二叔家有不少书,可轻易不借给别人,于是就央求二叔把《薛仁贵征东》借给我看。二叔摸着我的头,笑着问:“你真想看书?”我使劲点头。二叔说:“那你明天下午放学后来取。”
  第二天下午一放学,我背起书包飞跑到二叔家。二叔正在猪圈里起粪,我不顾粪臭蹲在一边。二叔问我做什么,我说:“二叔,你昨晚答应借给我《薛仁贵征东》的。”二叔盯着我问:“我说过吗?我咋不记得了?”我怕二叔不借书给我,于是赶紧站起来说:“二叔,你说过的,让我放学后来取书。”二叔愣了愣,说:“是我说的吗?也许吧。不过,我今天没空,你明天来取吧!”我怕二叔明天又推托不借书给我,就放下书包,拿起旁边的铁锹,帮二叔一起干活。二叔从我手里夺过铁锹,笑着说:“呵呵,我刚才是在试探你,看你到底喜欢不喜欢看书。好孩子,有出息!走,我给你取书去!”
  拿到书,我如获至宝,白天偷偷在课堂上看,放学回家更是捧着书不肯放下,只用了三天就看完了《薛仁贵征东》,好不过瘾!我想尽快把书还给二叔,再借一本新书来看。
  当晚,我们仍旧围坐在二叔跟前。二叔对其他伙伴说:“军儿看过《薛仁贵征东》了,让他给你们讲吧!”我也很想在伙伴们面前卖弄卖弄,于是接着二叔昨晚讲的情节继续讲。我讲得很得意,二叔却不时插话:“说反了,这件事是程咬金做的,不是徐茂公。”“说岔了,是张士贵陷害薛仁贵的。”说实在的,我看书只注意了精彩的故事情节,对书中的人物关系弄得不太清楚,难免会张冠李戴。“读书不能贪多贪快,要读细读精,像吃饭一样得细嚼慢咽。”我把二叔的劝告记在了心里。
  于是,我没有立即归还那本《薛仁贵征东》,又带在身边细读了几遍。二叔说:“少年多读书,长大后才有出息。我再给你看一本《高玉宝》,写这本书的作者上了不到一个月的学,却写出这么一本好书,你要向他学习!”
  我牢牢记住二叔的话,也深深地喜欢上了读书,至今仍然受益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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