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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红薯
◎袁凌华
  邻居张姐从老家带回一袋虢王红薯,分给我一半。红薯是她亲手从大姑姐家地里挖来的,红润诱人还带着湿润的泥土。我挑了些小的,尝试自己做烤红薯尝个鲜。一个普通的空气炸锅,不到四十分钟,不用烟熏火燎,五个小红薯在现代科技的助力下华丽变身,出落得焦黄可爱。吃着香喷喷的烤红薯,令这个寒冷的冬季,平添一份人间烟火味中的心灵抚慰,生活中的疲惫就这么简单地尘埃落定。小女儿也很喜欢烤红薯的香甜口感,她说:“烤红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食!”我浅笑不语,难得母女胃口一致,虢王红薯历史悠久,本身品质就好嘛。
  我人生中最早吃到的烤红薯是祖母亲手做的。那时候,细粮少,除了用粗粮来添补外,自家种的红薯、南瓜等也是饭桌上的常客。祖母勤快心细,每一样食材都会变着花样做。她把蒸熟的红薯加在面团里,蒸出暄软的红薯馍馍,或是把生红薯切成块煮在稀玉米糁里。对于有点挑食的我,祖母特意做出了最简单的烤红薯:把生红薯切成薄片,用麦草细火在黑老锅里炕得两面上了花。每一次我都迫不及待地站在风箱旁等着时,祖母会说,在锅里再捂捂,吃起来更绵软。她转头向我说话时的神情,我至今记得,是那样的慈祥和蔼,每当想起,泪水就不自觉地涌出眼眶。
  后来,烤红薯成了我在外地上学时青睐的零食。那时生活费很有限,乡村学生经常囊中羞涩。在那个能长能吃的年纪,星期天学校食堂只有两顿饭,午饭前饿得实在有点抓狂的时候,我就和同宿舍要好的静婷去校门口的红薯摊逛一圈。大汽油桶改造的烤炉虽然粗糙简陋但却很霸气,一团熊熊的炭火上面,挨挨挤挤排着整整一圈半熟半生的红薯,散发着一圈儿热气,夹杂着烤红薯诱人的香味,远远闻着就让人馋涎欲滴。每人买一个不到一块钱的烤红薯,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吃出满嘴香甜,咽下周身的温暖。烤红薯是我异乡求学期间、清寒冬日里最大的奢侈,实惠又饱腹。带着这份烤红薯的满足感,我们在周末一起坚持学习、去图书馆、参加学校的文学社等活动,似乎只有勤奋和忙碌,才能从内心对得起来钱不易的农村父母的供养。
  工作以后,喜欢吃烤红薯的习惯没变。上班半年以后,才拿到了第一笔收入。我请几个来单位找我玩的老同学去附近最大的饭馆,一人吃了一大碗手擀臊子面,饭后每人再来一个烤红薯,嘻嘻哈哈,在街道上边走边吃,一路欢畅。
  现代人的零食很多,但烤红薯依然是我的珍爱,尤其在酷寒的冬天,在冷风飕飕的室外,一个热腾腾的烤红薯,香甜可口,暖心暖身,带给我无言的温暖。这半生百吃不厌、软糯爽口的滋味里,有祖母曾经的疼爱,父母用心的呵护,同窗纯真的友情,也妥帖安放着我对女儿美好未来的憧憬,还有我对琐碎生活的知足与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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