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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草帽的老师
◎秦继芳
  每到开学季,戴着草帽的孙老师骑着自行车、挥汗如雨地出现在我面前的情景,总会穿过岁月的风烟,清晰地投射到我的脑海中来。
  中考那年,我发挥失常,与心仪的高中失之交臂,要强的我感觉颜面尽失,心情一度跌落到低谷。在那个以有个“铁饭碗”为自豪的年代,父母并不强求我回校复读,他们甚至已托付了一位在工厂上班的亲戚,为我今后的出路做好了打算。
  可是,我并没有因为父母的安排而感到开心,相反,我只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灰暗。被悲伤和无助绑缚着的那个暑假,我常常神色黯然地坐在村后的小河边,任由心酸漫过心堤,随着河水流向未知的远方。
  那个烈日炎炎的午后,父母在里屋歇晌。我轻轻地掩上院门,来到村后的小河边,坐在河畔的那棵大柳树下,少气无力的蝉鸣有一声没一声地从枝叶间流泻出来,我的心里更加烦躁不安。
  “芳儿,芳儿!”母亲的一声声呼唤忽然从村头传来,打破了村庄的沉寂,惊飞了树上的鸣蝉。我站起身,抬手擦了擦酸涩的眼睛,远远地看见母亲向河边走来。
  母亲看见我,大声说:“芳儿,快回来,你老师来咱家了!”我一听,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地向家走去。
  我急切地问母亲:“是哪个老师?”
  “我还没来得及问这些就出来找你了。不过,这个老师戴着一顶半旧草帽,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溻湿了。这么热的天,老师大老远过来,也不知道有啥事?”母亲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地说着。
  我一听是戴着草帽的老师,就一路小跑进了家门。
  我走进屋里,只见我的班主任孙老师正一边拿着草帽扇着风,一边和父亲说着话。我看着孙老师被汗水濡湿的花白头发,一声“孙老师……”就哽咽地难以言语,接着,我坐在凳子上就号啕大哭起来。多日淤积在心里的刺痛和不为人知的脆弱,在这一刻,随着滚烫的泪水一起宣泄出来。
  父亲厉声制止着我,他不解一向乖巧的我怎么会突然变了模样。孙老师走到父亲身旁,轻言平息了父亲的怒气。
  孙老师一言不发,直到我渐渐停止了哭声,他才说:“你这孩子呀,真是感情丰富、理智欠缺。我就知道你会为分数的事耿耿于怀,会放弃回校复读。这是个啥事嘛,哪里跌倒哪里站起来,以你的学习态度复读一年,考个好的高中肯定没问题……”
  孙老师的话犹如凉爽的风,一点一点驱散了蒙蔽我眼前世界的灰暗色彩,我的心里渐次明朗起来。那个开学季,我和中考落榜的一些同学,在孙老师的感召下,重新返回了初中校园,开始了复读之路。
  很多年以后,我们提起那天戴着草帽的孙老师,都说他的出现改变了我们的前程,改变了我们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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