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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石磨声
陈喜军
  儿时,爷爷的窑洞中有一盘石磨,窑洞里不时传来轰隆隆的磨面声,就像老窑洞在睡梦中打着长短不一的呼噜,给宁静的小山村增添了一份诗意田园的质朴和乐趣。
  打我记事起,母亲隔三岔五就要为磨面操劳。磨面前,需提前在生产队预定牲口。通常鸡还没叫三遍,天黑漆漆的,母亲就从生产队牵来毛驴,在磨道上套好毛驴,把草编的两个碗状眼罩往驴眼上一扣,将捡拾干净的粮食倒在磨盘的磨眼上,拍打下毛驴屁股,驴两耳一支棱、毛一抖、尾巴一甩、四蹄一迈,拉着磨一圈一圈地转。
  母亲系着围裙头裹毛巾,用扫面笤帚把磨下来的面扫进面盆,端到窑洞最里面的面柜上,将轨道般平行中空的罗床放进笸篮里,把面倒进罗中,拉着罗在罗床棍上来回推拉。震动中面粉落到下面的笸篮里,再把罗中剩下的粗颗粒粮食倒回石磨循环研磨,经过粗细不同网眼罗的筛选,罗里最后剩下的就是麸子。罗面时,母亲一边咣当咣当地罗面,还要留意磨上的情况,不停往磨盘上倒粮,不停扫磨下来的面,“轰隆隆”的磨面声,“咣当”的罗面声,“嗒嗒”的驴蹄声交织在一起。磨完面,母亲的发梢、眉毛、脸上和衣服上落满了白花花的面粉,跟童话世界走出的仙女一样。
  推磨也叫掀磨,把磨棍顶在腹部,完全依靠人力带动石磨旋转。面少或没有牲口时,经常是娃娃家推磨,女人罗面,一趟磨掀下来,转得人头晕眼花,停下来分不清东西南北。人手少的,女人家一个人倒粮食、推磨、扫面、罗面,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年幼的我常常在磨棍上玩吊猴,有时和堂哥一起把磨转得飞快,感觉甚为有趣,全然不知生活的艰难。为防止我捣乱,手脚勤快的母亲,边磨面边给坐在门槛上的我唱小曲。
  若谁家有个红白事,需两三台磨同时磨面,轰隆隆的磨面声能从日落西山持续到太阳东升,跳动的灯影下,昏暗的窑洞里,一人一驴,就这样演绎着乡村最古老最悠长的旋律。每当听到彻夜不息的磨面声,村民们就知道村里又有人家要过事了,磨面声像无线广播一样用它独有的声音播报着乡村红白事的信息,两扇磨盘如同天然的留声机,镌刻在磨扇凹凸不平的纹理间,记录留存着农家的喜怒哀乐。伴着古朴的旋律,从石磨中汩汩流淌出白面、荞面、玉米面和粗细大小不同的玉米糁子,滋养着一代代的庄户人。
  渐渐地,电磨取代了石磨,人们再也不用起三更熬五夜、点灯熬油地磨面了。电闸一推马达一转,白面和麸子就顺着不同的通道源源不断流出,磨面变得简单轻松多了。昔日家家都离不了的石磨,也逐渐蒙上了灰尘,像一件过时的物品被人冷落,独自在时光深处静默着。
  随着农业机械化进程的加快,农用机动三轮车取代了架子车,伴随石磨一道“下岗”的,还有碌碡、碓窝,以及在土地上劳作了许多年的牛马。村民从窑洞搬到平房,从平房搬迁到县城楼房,窑洞废弃了,田间地头实现了机械化收割、脱粒和销售,省去了碾打、存储和加工的过程,世代种粮的村民也开始买起了城里的袋装粮。
  近年来,石磨、碌碡、碓窝这些老物件又重新“上岗”,有的被村民重新安置在村口、村史馆,有的被收购放置在了民俗村、博物馆,有的被当成装饰品安放在酒店、公园、农家乐以及旅游景点。岁月更迭中,这些饱经沧桑的老物件,经过时光的洗礼打磨,承载着生活的印迹,见证着时代的变迁,已成为农村改革发展进程的里程碑。
  触摸着粗粝冰凉的石磨,我仿佛又听到轰隆隆的磨面声,眼前浮现出摇曳的煤油灯下,母亲辛劳磨面的情景,倍感过往岁月的艰辛,感叹幸福生活的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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