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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 流
◎妙宏哲
生命里有一条河,在心灵深处静静地流,每当夜深人静时,我能听到她流动的声音,她低低地呼唤着我,我像一个迷路的孩子,痴痴地倾听着她温柔的呼唤,有时候我的双眼甚至噙满泪水,我急切地渴望看到她的影子,渴望来到她的身边。
在故乡的原野上,我很难看到她的影子,但记忆中的她为什么如此美丽?
清凉的河水在碧绿的草丛中静静流淌,蓝色紫色的花儿星星点点散布在草丛之中,大片的油菜花如金色的波浪,蜜蜂嗡嗡地闹着,小麦正在抽穗,麦芒在太阳下闪闪发光。田间地头,一排或几株高大的杨树,在阳光下静静站立。远处的农家小院,梧桐树形成一团团绿荫,一缕炊烟从农舍顶上袅袅升起,偶尔传来公鸡的一声啼鸣。
那水中嬉戏的光屁股的孩童,叽叽喳喳的打闹声惊飞了树上的麻雀;那河畔洗衣的女孩,银铃般的笑声比哗哗的流水还要清纯;那映在水中的人面桃花,也曾勾起少年丝丝朦胧的幻想;那草丛树梢的浅紫暗红,也曾撩起少年多少痴痴的等待;那文字中的远方的河啊,那隐隐约约的涛声,让一个少年相信,有一条梦中的河,在天际之交的远方静静流淌。
那梦里的小河啊,载着一个少年的心,走向远方。
青春年少,一路奔波,在秦岭山中,东沟河畔,清泠泠的河水,映红了我青涩的欣喜;独木桥头,掬一捧清凉,洗濯发红的脸颊,脱鞋挽裤,在清流中仰望,青山巍巍,绿树苍苍,美得令人心惊,静得让人心颤。夏日的阳光明亮而纯粹,那溅起的浪花中,有我五彩的梦想与追求,那嘤嘤的蝉鸣里,有我对未来的期许与想象。
行在沙滩,水声潺潺;走在水边,树影婆娑;河堤之上,杨柳依依,一座吊桥,悠悠晃晃,几声嬉笑,惊起鸟雀翩然啼飞;一滩深水,沉沉郁郁,花影浮动,惹得鱼儿往来翕忽。老翁锄地,妇人浣衣,小儿无奈,溪头筑河垒坝;竹林深处,山歌隐约可闻,清风拂面,送来啾啾鸟鸣。踽踽独行的身影,藏有多少悠然的诗意和难言的惆怅。
那清澈激越的山间小河,让年轻的心房充满热情与想象。
三十而立,我不远千里,追寻梦里的依稀倩影;小桥流水,古镇深巷,烟雨江南,我终于站在了你的跟前。十里秦淮,那油腻的深绿河水、簇新的雕梁画栋、沧桑的青石拱桥、依稀的烟柳繁花、婉约的吴侬软语,惹起人无尽的情思。粗陋的商业繁华,虽然破坏了些许诗意朦胧,但我们的初次相遇,内心涌起的不只欣悦,还有深深的眷恋。
走进周庄,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上,看眼前鳞次栉比的店铺、熙熙攘攘的人流,恍然间我好像行走在诗歌里的江南——梦里水乡,如画江南,你的婉约让我依恋徘徊。我站在双桥古树之下,看流水淙淙,那红彤彤的灯笼,挑起几多俗世繁华;那多情的垂柳,拂落多少岁月沧桑;那乌黑的篷船,牵动旅人多少想象;那摇船的艄公,汩汩的桨声里含着多少人生的快意与悲苦。
十里秦淮,小桥流水,灵秀温润的江南水韵,让粗糙的心灵氤氲着诗意的芬芳。
四十不惑,我站在橘子洲头,滔滔湘江,急流滚滚,奔向北方,恍然间,到中流激水,浪遏飞舟;定睛看,站在岸边,心生几缕寒意。不惑的我到底明白了什么?是人情练达的世故,还是看破人生的木然?是抱朴守拙的所谓智慧,还是满足现状的怡然自得?江风送寒,涛声阵阵,逝者如斯,不舍昼夜,那颗略显苍老的心,在湘江的急流中渐渐苏醒。
壶口!壶口——近了、近了!那惊天的涛声,如滚滚的霹雳,一声声、一阵阵,震撼着我的心魂。我在想,那该是怎样一种横空出世的壮美景象。看到了、看到了!我终于站在了它的跟前,我该怎样描写它?没有词语,没有句子,一切皆是苍白,只是这河,这瀑布!没有迟疑,没有徘徊,义无反顾,跳下、跳下,涌起、涌起,掀起滔天巨浪,滚滚向前,展示着无穷无尽的力量!我只觉得我的心在咚咚地跳着,那种撼人心魄的气势威逼着我、震撼着我,让我恍然明白人生的意义!
那充满力量滚滚向前的江河,是永远奔腾的人生状态,强盛而激越!
生命里有一条河,在心灵的原野奔腾澎湃。
涛声浩荡,在我的耳边时时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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