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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三伯
◎靳亮
  大伯去世三年之后,我的三伯也因病去世,他的离世,使我陷入了无限的悲痛之中。
  小时候我家和三伯家在一个院子,上世纪90年代初三伯家搬到队上的新庄基,2012年村上总体规划时,我们统一搬迁到居民新点。三伯家和我家并排,虽中间隔着九户人家,可每次回家都要经过三伯家。门前那个光白的石头上他老人家高大的身影和那温和的笑脸,润物细无声地潜入了我的内心深处,在以后的每一个日子里如冬阳般温暖着我。
  记得一次休假回家经过三伯家门口时,他正蹲在大门口砍柴,看到我随即放下手中的活,顺手在门前的菜畦里揪了一把韭菜,拦住我让我在他家吃饭。当时肚子正饿的我没有推辞,爽快地跟着三伯进了屋。小时候三伯跟着爷爷学挂面,掌握了一门手艺活,在家中常帮奶奶做饭。成家后三伯一直没有放弃这门手艺,每逢寒冬腊月常在家中挂面,由于他在家中勤快,爱做饭,被邻里乡亲称为模范丈夫。
  我们两人边拉家常边做午饭,三伯轻缓的话语中时而夹杂着柴火噼噼啪啪的燃烧声。我小心翼翼地把劈好的柴塞进灶膛里,三伯把韭菜切碎,拿出一把自己亲手挂的面,我知道今天又能吃到三伯做的臊子面了。随着柴火持续燃烧,很快锅里便发出了阵阵响声,面条很细,扔进锅里筷子还没拨拉几下就熟了,三伯把面条捞到碗里,撒上一把韭菜碎,熟练地浇上臊子汤头,一股鲜香浓郁味儿扑鼻而来,本来就很饿的我受到如此猛烈的嗅觉袭击,食欲大增。筋道的臊子肉、鲜香的韭菜、爽口的面条,由舌尖向全身释放着臊子面的酸、辣、香。这些年我一直在外工作,在家吃饭的次数很有限,三伯的臊子面细细长长,一头系着我,一头系着故乡,故乡的三伯永远语调轻柔,面容平和。
  三伯生病的时候我去探望,他躺在病床上,面容有些消瘦,脸色也不太好。看到我来了,他勉强想抬起身子,我赶忙扶了扶他,帮他调整到一个稍舒服的姿势。他问了问我的工作和生活状况,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有些无助地说:“唉,我的病不太好,这一次恐怕扛不过去了。”在我的记忆中,三伯一向是个很坚强的人。早年间,他在队上平田修地挣工分养活一家人,之后也收过废品,收过奶,打过零工。为了供堂哥上大学,他还去煤矿挖过两年煤。如今,孩子们早已事业有成,他却因劳累落下了一身病。我安慰着三伯:“伯,您别担心,现在的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您不会有事的。”
  一个月后,听父母说三伯出院在家休养,我随父母一起去探望三伯。当我再次见到他时,原来高大魁梧的三伯,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眼眶深陷,脸色蜡黄,那轻缓有力的说话声变得虚弱不堪。几个月后的一个夜里,平时不怎么失眠的我,久久不能入睡,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天快亮时终于睡着,却梦到去世的奶奶哭得好伤心。亲人间好似有某种特殊的感应,凌晨六点,堂哥打来电话,哽咽着说三伯殁了。想起每次回家路过三伯家门前他拦我吃饭,离家时总是叮嘱我穿暖衣服、慢点开车,这些都仿佛在昨天才发生。
  门前那个光白的石头上,三伯高大的身影和他那张温和的笑脸再也看不到了,我想其已化作乡愁,与故乡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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