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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卷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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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卷阿
◎赵太国
乘车东出春色周原,走向了我神往已久的悠悠卷阿。
一路上,田中春麦与原上芳草共茂其叶,车轮声与风雨声同谐其调;油菜花与泡桐花香飘周原,柳条儿与榆枝儿绿染村前;岐山鸟语宛若凤鸣,周原春景犹似画卷。
遥想三千年前的煌煌西周,《诗经》里的卷阿,鸟舞凤鸣的岐山,在这里上演了中华远古文明最耀眼的一页历史,点燃了中国儒家文明最初的一缕光焰。
凤鸣岐山,为谁而鸣?儒家文化由谁发端?周公吐哺,何以相传?圣人孔子,何以梦见周公?这一连串的千年之问,久藏在我的眉间心头。
卷阿为地名,它坐落于岐山县城西北方的凤凰山南麓,位于今岐山县城西北7.5公里的凤凰山下,总面积62万平方米。由于此地背靠凤鸣冈,东、西、北三面环山,唯南边与平地相接,形似簸箕状,故称卷阿。
卷阿,卷起的是中华民族早晨最早的文明之风。在六千多年前的新石器时代,卷阿一带就有先民傍山临泉而居,周兴之初,许多著名事件和传说都发生在卷阿附近。卷阿,是《黄帝内经》《周易》的诞生地,也是《诗经》的采诗地。凤凰是姬姓周族崇拜的神鸟,古卷阿附近至今还有许多与凤凰有关的地名和遗址,如凤凰山、凤鸣冈、凤山楼及“丹穴凤迹”等。据《诗经》等史料记载,公元前1031年,周成王曾率文武群臣来到卷阿宴歌游乐。当时成王的叔父召康公也前来助兴,并赋《卷阿》诗一首,诗云:“有卷者阿,飘风自南。岂弟君子,来游来歌,以矢其音。”“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
当我走进周公庙时,雨忽然停了,阳光从云层中透射到卷阿的上空,春色中又增添了万千光芒。周公庙的八卦亭前,立有一尊汉白玉雕像,但见周公手执诰券,极目远方,骋怀八极,温文尔雅。远远近近的游客争相在周公雕像前拍照留念,我也在周公雕像前留下了难忘的一瞬。
古卷阿是我国历史上最早的宫廷游览教化场所,也是西周王朝的采诗之地。古卷阿早在西周初期,就已成为西周王室贵族游乐、宴饮、祭祀、吟唱、赋诗、办公、议政的主要场所,距今已有3000多年的历史。周公当年曾在这里“握发吐哺”、制礼作乐。卷阿所在的岐山、周原,是周文化和儒家文化的发祥地,是西周王室贵族的灵魂栖息之所。同时,卷阿也是周王室家族宗庙所在地、周公晚年归隐之地。唐高祖李渊因周公“匡翊周邦,创设礼经,尤明典宪,启生人之耳目,穷法度之本源,化起二南,业隆八百,丰功茂德,冠於终古”,下诏在卷阿修建周公庙,历代皇家和地方官员祭祀不绝。苏轼初仕凤翔,曾来卷阿,拜谒周公,咏诗抒怀。周原百姓代代敬仰周公,叩拜香火不息。
卷阿东依漆水,西傍千河,北枕千山,南临渭水。这里,依山而美,傍水而秀,靠土而厚,三面环山而似城墙,远近环水而润五谷草木。其位置之佳,不愧为凤鸣之地;其水土之好,堪称祥瑞之域。与卷阿紧紧相依的凤凰山,是我国最早以凤凰命名的西周圣山,是凤凰鸣唱、西周发祥的第一山,是周王祭天、凤酒飘香的第一山。这座凤凰第一山,山峰连绵而奇,重峦叠映而翠,云雾缥缈而美,绿坡舒缓而青,山泉清澈而甜,百鸟朝阳而鸣。凤凰山呈西高东低,自西向东延伸,北与千山山脉相近,主峰海拔1675米,南北延绵20多公里,南与秦岭主峰、海拔3700多米的太白山遥遥相望。山上红蓝白的花朵似凤凰的羽毛,山上起伏的峰峦似凤凰的翠冠,那南北飘逸的山坡似凤凰长长的翅膀,朝阳之下,那远远近近的声声鸡鸣,如同凤凰锵锵之鸣,那百鸟朝阳的景象如在眼前。
不知是天公的安排,还是命运的巧合?这里正是古公亶父西迁走马、寻家落脚,苦苦寻求的梦幻之地,正是西周先祖经过风雨洗尘、时空转换之后,发现的一处占据天时、地利、人和的理想生存之地。在西周先祖的眼里,这里的荒草也是仙草,黄土也是黄金,鸟鸣也是凤鸣,白云也是祥云,河水也是甜水,南风也是暖风。吉祥的凤凰,正在卷阿近处的高冈上发出了锵锵之鸣。
周公庙正门前,悠然屹立着三棵汉柏唐槐。庙门左侧古柏树身上有明显的斧痕,相传唐末黄巢起义军向凤翔进军,凤翔官军将领唐宏夫率军驻守周公庙,在庙前誓军,挥斧砍伤古柏,至今斧痕犹在。历经千年风雨的柏与槐,依然生机勃勃、郁郁葱葱,它们是卷阿的名片、周公的象征。站在汉柏唐槐树下,人们就会想起西周历史之根、凤凰文化之根、儒家礼乐之根、以德治国之根,也会想起孔子尚礼崇德之根、西周酒礼之根。
周公庙大门口东边立着一尊“梦见周公”的石雕,它印证着两千多年前孔子梦见周公的历史典故。孔子是中华民族的文化圣人,而周公则是孔子心目中的圣人,周公制定的礼乐制度是孔子最推崇的治国制度,他常以梦见周公为乐,并说:“郁郁乎文哉,吾从周。”孔子在《论语》中说:“礼之用,和为贵。先王之道,斯为美;大小由之,有所不行,知和而和,不以礼节之,亦不可行也。”孔子还主张以礼立人,“不知礼,无以立也”。孔子西游列国,曾西行中原问道老子,他十分向往周原上的儒家圣地卷阿,也想一睹周公制礼作乐的地方,但由于种种原因,孔子未能了却心愿。韩愈在七言诗《石鼓歌》中叹息道:“孔子西行不到秦”,实为千古遗憾。
周原这块神奇的土地,不仅是西周的发祥之地,更是祥瑞和谐的凤凰之乡。中华民族的尚武之雄、崇文之雅、重礼之谐,都在卷阿的光焰中变得辉煌和明晰起来。
三千年前的周原,第一次以凤凰的名义,向中华大地和茫茫世界发出了唤天醒地的锵锵之鸣。它宣告了一个以德治国的西周,正屹立在中国黄河流域的西部;一个礼仪之邦的国度,正在向它周围的世界闪烁着前所未有的文明之光。在这片神奇的土地上,中华文明的凤凰在中华民族走向伟大复兴的天地之间,又一次浴火重生,发出了声传万里的锵锵之鸣,唤醒了炎黄子孙的灵魂和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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