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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的廊桥
◎邹小芳
  华灯初上,夜幕降临。
  穿行在嘈杂的陈仓老街,不免有些局促,于是,一个人往廊桥去了。
  廊桥幽深,不见其尽头,有光阴的气息扑面而来。昏黄的桥灯下,晃着三两枝柳影,像是从古画里飘出来的仕女,蛾眉含春,袅袅婷婷,清秀绝世,让人顿生悄然欢喜默然相爱之情。
  廊桥悠长,是有故事的,你尽可以慢走,静赏,抑或低头怀想,这和廊桥铺设的意境是极吻合的,一个人尤其好。
  渭河水在廊桥下不急不缓,显示着一种沉稳和内敛。天幕的星子跳跃在水面上,淡墨疏痕似的点上几笔,渭河又有了几分神韵。倘是在白天,小楫轻舟渭河面,白鹭芦苇深处鸣,又该是另一番韵味吧。
  桥侧“石鼓文化廊桥”能让我想起的词语太多了,但每一个都不确切,它集绘画、青铜器、历史、文学诸多文化元素,在它恢宏的气势面前,我赤红着脸羞于表白。在此刻,我只需要毕恭毕敬,并且虔诚至极。抚摸着栏杆的每一座浮雕,我能感受到它的气息、它的温度,那是从大地的深处缓缓走出的风云历史人物:姜太公、周公、老子、孔子、刘邦、司马迁、诸葛亮、刘彻、李世民……他们的眉宇间闪着智慧和英气,这是岁月无法抹去的一种力量。
  在今夜,不知道我是第几个在桥上走过的独行客,盖上了谁的步履,以后又要被谁盖上?我走得很仔细,每一步都稳稳的。地面透明玻璃地雕,贯穿廊桥南北,清晰地呈现三皇五帝到新中国诞生的发展史,一条时间线,把这些璀璨的明珠串联在一起,串起了中国历史的文化深邃,串起了宝鸡文化的长廊。我知道,廊桥隔断了尘世的喧嚣,静卧于宝鸡这片神韵的大地上,只接受悠远与安详,那些只顾埋头匆匆赶路和偏爱热闹的人是不宜去廊桥的。
  这大概是我一生中一个人走过最长的桥,我有足够的时间,以仰望的姿势,读廊檐上的画。如果乐山乐水,可在《富春山居图》里感受峰峦陂陀的沉实,秋水长天的辽阔,那清润的笔墨,简远的意境,让人心醉神迷。倘若贪恋人间烟火,宜去张择端的风俗画卷中体验市井人生。尚多的古画,会让人有“一朝步入画卷,一日梦回千年”之感。尤喜欢张萱的《唐宫仕女图》,“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一抬手一驻足,一颦一笑,就将中国女子特有的贤良淑德、温婉如玉展现得淋漓尽致,入境深了,自己也暗香流韵了。一千多幅中国历代铜版名画,每一幅都精妙绝伦,我感叹中国绘画登峰造极的艺术成就,也震撼于廊桥设计者的才干智慧。
  夜已渐深,还是久久不愿离去。登上廊桥塔楼,凭栏远眺,南岸的石鼓阁、青铜器博物院、陈仓老街,朴拙宏美、幽静安详,像是从远古走来。遥望北岸,摩天大楼,鳞次栉比,霓虹闪烁,车流如梭,这是一条历史与时代交织、梦想与现实激荡的长廊。我不禁心生感慨:千里江南织锦绣,万古廊桥写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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