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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如树
◎何权刚
  我的老家在岐山县京当镇,位于周原核心区。我的家就在传说凤凰鸣叫的岐山脚下,我自幼与祖母相依为命。
  祖母经常对我讲:笨鸟先飞,啥事提早谋划。我从上学前班开始,她就要求我每天在上学娃娃中第一个起床,然后去喊别的娃娃,不要赖在炕上,等别的娃娃来喊。她经常说:“好日子都叫早起的人过了,睡觉不早起,辈辈当穷汉。”“聪明不过别人不怪你,早起不过别人就怪你了!”她说得多了,这些话就堆积在我的心中,成为我生命的“压舱石”“定盘星”。
  十多年后,我进入镇政府工作,时刻恪守一个字:“早”,等别人都来上班时,我已“晨兴洒扫罢”,领导看我勤快就让我主持镇党政办公室工作;也是因为勤快,不久,我又上调县委办公室工作;还是一个勤快,我再次上调到市上工作。我把已至耄耋之年的祖母接到宝鸡来生活。望着高耸的大楼和车水马龙的街道,祖母对我说:“婆叫你早起,早起,没错吧!”曾国藩治家第一字是“早”字,鲁迅先生在课桌上刻的也是“早”字,祖母不知道谁是曾国藩、谁是鲁迅,但祖母的“早”字却在无形中与他们相通。
  祖母心中还刻着两个字:“勤”“俭”。祖母不识字,也不知道理财是啥。我记得儿时,祖母对我说:“你二爸二妈,你姑过年都给你压岁钱了,婆都给你攒着呢,等你认得字了,把这些钱拿到乡上(信用社)给你存下来,积少成多。记着婆的话:钱甭放在手中,放在手边就花了。”从那日起,我知道了“理财”,二十多年了,虽然只是个工薪阶层,可娶妻生子,有车有房,今天的幸福生活与祖母教授的“理财法”有很大关系。
  祖母一生明理,一心向善。祖母是从旧社会过来的人,从小就吃苦,没进过一天学堂,可岐山深厚的文化底蕴早已根植于祖母的生命中。祖母像一棵参天大树,将根须深深地扎进周原大地,汲取生命的营养,呵护我成长,并给我坚强的依靠和向上的力量。她在世时,早些人叫她“多兴他娘”,父亲早殁后,村子人叫她“刚刚他婆”。人们只知她娘家姓李,她本人的名字一辈子不为人知。她经常对我说,现在的生活真好,要感谢党和国家。曾有一天,祖母见我又流露出儿女情长,她愀然作色对我说:“娃娃,人总有那一天,婆知足了,你爸走得早,婆把你的福享了,把你二爸的福享了,把共产党的福享了。世事好得很,白天没叫花,夜晚没土匪。成年成年不跑贼(方言:躲土匪)。婆走了就走了,没啥牵心的,你把‘公家事’当事干,婆就把你没白管!”说过这话不久,祖母就安详地走了,寿臻九旬挂零,四世同堂,子孙环绕膝下。祖母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痛苦,嘴角还衔着满足的微笑。
  祖母的微笑,不仅是养育了叔父和我为“公家”干事,更是对生活在这个时代、这个国家、这个社会的知足。在祖母三周年祭到来之际,我想对老人家说:我一直牢记您的教诲,也定然不会辜负您的嘱咐,把“公家事”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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