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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楼凝妆爬山虎
◎邢军

  果树卸下了它的果子,一身轻松地沐浴在秋阳里;田地收获了它的粮食,舒坦地裸露着松软的肌肤;花儿绚烂了一个季节,归于尘土化作护花的春泥。看着眼前疲惫但是依然风情万种的景致,我想到了襁褓旁边虚弱的产妇。
  一场连阴雨过后,天空被清洗成一望无垠的湛蓝,明晃晃的太阳普照着世间万物。天空是新的,大地是新的,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清香味儿。
  单位的四合院子里,北边的海棠树上,红彤彤的小果子一串串、密密匝匝悬挂在枝头,像一双双晶亮而调皮的眼睛在绿叶间闪烁。院子西边是一片茂密而翠绿的竹林,一根根竹子枝干遒劲、傲然挺立,努力向着天空生长。竹林隔壁和办公楼连体的是一栋三层高的小办公楼,精致的楼体被爬山虎郁郁葱葱的叶子包裹着,好像童话故事里的小木屋。楼前紫叶李树顶着满枝头繁茂的叶子,远远望去,仿佛一树紫色的花儿含苞怒放。
  我被一阵欢快的鸟鸣声从办公室吸引出来。那些伶俐的鸟儿在枝头欢呼雀跃、呼朋唤友,它们一会儿停驻檐头,一会儿挂在树梢,一眨眼又隐没于那片竹林之中。阳光暖了,风儿轻了,树叶黄了,光阴醉了……岁月不紧不慢地在花叶间轻轻滑落。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轻轻地微闭双眼,我把自己站成深秋里一道唯美的风景,带着身后的层林尽染融入季节的镜头。此时,爬山虎的藤条绕过门和窗户,紧紧地贴在墙壁上,它们随性地摇曳着丰润的叶子,悠然地与秋风、秋阳肆意嬉戏。经不住秋坏坏地调侃,有些羞怯的叶子忍不住就涨红了脸,低眉垂眼地陶醉在秋风里。
  又是一场秋雨。整个院子沉浸在静谧之中,天地之间拉起一层薄薄的银白色的纱幔。雨滴敲打在树叶上,弹奏出深沉而哀怨的乐音。雨水顺着爬山虎的叶子滑落,一滴滴摔碎在檐下的水泥地上,绽放出朵朵冰凉的水花。
  站在秋的尽头,遥望云烟深处那一抹殷红,繁华落尽,云过天空,一纸流年,醉了多少梦里梦外的相思,才让这个秋天迟迟不肯落下帷幕?飘零的枯叶在寒风中打着卷儿,满目萧瑟。爬山虎彻底褪去了昔日的葱茏,仿佛一夜之间,整个小楼披上了橘色的洋装。我紧紧地盯着那一片橘黄,幻想明天早晨它换上绿色的戎装会是怎样一副帅气的模样。
  可是,爬山虎的叶子终究是红透了。那是一片血色的殷红,是夕阳西下天边晚霞恣意地燃烧,是生命尽头的粲然绽放。爬山虎晶亮而通透的红叶在寒风中翩翩起舞,它们以飞翔的姿势向藤条依依不舍地告别。那些失去了叶子的枝干,红色的茎脉就像一根根枯瘦而无奈的手指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忽然,我看见朝阳的这面墙壁上,爬山虎干枯的红叶蜷缩成一朵朵小小的干花,紧紧地缠绕在干瘪的藤条上。“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刹那间我明白了生命的意义:爱在心间,相守便是温暖!
  目光穿过初冬的暖阳,我仿佛看到下一个季节轮回里,爬山虎绿色的叶子装点出又一个生机勃勃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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