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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夏
◎王商君
  几年前,读汪曾祺的《人间草木》,其中一篇《夏天》的文章深深地吸引了我,其中这一段最为精彩:“搬一张大竹床放在天井里,横七竖八一躺,浑身爽利,暑气全消。看月华。月华五色晶莹,变幻不定,非常好看……”寥寥数笔,真情流露,不做作,将夏夜市井人物的避暑真实地描摹成一幅漫画,让人不由得为他文学的功力、文字的造诣而赞叹。
  再后来,读冯骥才的《苦夏》,说实话,苦夏这个词是我在读此书时首次听说的,于是很是好奇,想看看这个苦夏究竟是一个什么苦法。书中写道:“这伏夏不是被秋风吹去的,更不是给我们的扇子轰走的——夏天是被它自己融化掉的。因为,夏天的最后一刻,总是它酷热的极致。我明白了,它是耗尽自己的一切,才显示出夏的无边的威力。生命的快乐是能量淋漓尽致的挥发。但谁能像它这样,用一种自焚的形式,创造出这火一样辉煌的顶点?”我反复读着作家对夏的感受与崇拜,也思考着“苦夏”于我的意义,以至于之后每一年与它相遇,我都会想起初读它时对我心灵的震撼,也越来越觉得激情迸发的夏胜过春之蓬发、秋之灿烂、冬之静穆。
  苏童的写作很专一,多年来坚持着一个风格,这也是我喜爱他文字的原因。在《夏天的一条街道》里的四十篇自述式文章,处处都有他成长的影子。“糖果店的冷饮柜已经使用多年,每到夏季它就发出隆隆的欢叫声。一块黑板放在冷饮柜上,上面写着冷饮品种和价格:赤豆棒冰四分,奶油棒冰五分,冰砖一角,汽水(不连瓶)八分。女店员在夏季一次次怒气冲冲地打开冷饮机的盖子,掀掉一块棉垫子,孩子就伸出脑袋去看棉垫子下面排放得整整齐齐的冷饮。”这么一段很具生活气息的描写,让人有种老友相逢的亲近和喜悦。老实说,我曾像那些孩子一样,小心地揭开棒冰纸的一角,察看棒冰上的赤豆多少,我也曾像那些孩子一样拿个饭盒,把冰棍带回家去,享受完整的冰冷的快乐。
  如书中人物那般,我躺在竹躺椅上与炎热斗争着,手中的书紧凑在面前,一页页翻过,怀里的扇子掉在地上也不知道。一段段世相写生,将我带入多少夏日的景致之中,即便夏日漫长、酷热难挡,可在书中,有那深藏着的阵阵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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