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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塬的史记
——对话《西迁!西迁!》作者冯驱
  ◎袁智强
  每年的9月1日笃定是开学日,39年前的这一天,在宝鸡文理学院(那时叫师范学院)老校区那两扇用铁丝拧着的破木门边,我见到了与我同样“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的冯驱。介绍人是他的长兄。此君与我同为彼时时尚至极的“文学青年”,两个邻厂之间又仅隔一条铁路,因而十分熟悉。
  那时文学是热度极高的事,发一篇短篇小说就可能全国著名。同学中,做“文学梦”的不少。但我压根儿没想到,最终在文学之路上取得佳绩者,并不是我等已经发表过小说、诗歌、剧本的几位,而是坐进政教系教室里的冯驱。
  说冯驱在文学之路上的成就,主要指他2013年出版了长篇纪实文学作品《西迁!西迁!》。荣幸之至的是,我做了这部作品的责任编辑。
  1987年之前,冯驱的人生之旅中嗅不到几丝文学气息。1949年10月1日,他在响彻中华上空的《义勇军进行曲》歌声中呱呱坠地,于1968年成为首批大规模下乡的“地球修理工”。两年之后,他搓去沾了满手的牛粪,列名于宝鸡叉车厂的“领导阶级”行列中。他当过钳工,又在厂政治处做了几乎无所不做的政工干部,组织、宣传、党办、团委的岗位转了个遍,最终从厂党委常委起再上台阶,定格在宝鸡标准件厂厂长的位置上。
  如果不是四川著名作家鄢国培的长篇小说《长江三部曲》于1986年出齐,冯驱的企业家之路大约还会一直走下去。但果真如此,中国文学界便会少一部反映抗战工业、民族企业的大作,给宝鸡文学界、工业界留下遗珠之憾和一片空白。
  比冯驱年长15岁的鄢国培,其创作之路与冯驱约略相类。他也是在长航宜昌港务局造船厂学徒,然后在驳轮上做了电工、代机工,最后成为专业作家的。他的《长江三部曲》的成功,给冯驱指明了一条从工人到作家的奋斗之途。更何况冯驱还有一个他人未有的条件——一位了解申新、深谙荣家经营之道的姥爷,他的存在使外孙从9岁就萌生过探究迁厂运动始末的想法。于是,“描写迁厂运动,做又一个鄢国培”成了申新子弟冯驱的不二选择。
  《西迁!西迁!》是一部纪实文学,这种体裁的作品比之于纯虚构的小说创作难度更大,原因就在这个“实”字上。既然求实,你就得拥有大量翔实、准确而生动的资料,来不得一点虚假和错讹,而这一切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这些资料又姓“史”,属于过去式。试想:不是亲身经历者,时间又过去了几十年,要“还原”“再现”岂不是难于上青天?
  再难也得写下去,而且,用于收集史料、订正核实上的精力远比“笔耕”大得多。于是,武汉、无锡、重庆、上海、昆明……所有必去的地方冯驱都去了,有些地方甚至多次往还。这还只是解决了时间问题,更难解决的费用问题就得靠妻子这个“出纳”了。
  说收集史料难度更大,并不意味着“爬格子”就容易。“码字”期间,他曾经几次十分痛苦地挠着蓬乱的华发对我说:“实在写不下去了,不写了……”有过一点经验的我却毫不同情他,冷漠地打击说:“写不下去也得硬写!”
  2013年9月,《西迁!西迁!》“落草”。值得骄傲一下的是,这个双音节词重复了一遍的“一枪戳下马”式的标题,如今颇有几分知名度的书名,出自我的键下。
  “生”下这个“孩子”,其效果首先是令人惊讶。不要说普通市民,就连很多身兼“申新子弟”和“十二厂职工”两种身份者也恍然大悟:“我从这窑洞门口走了几十年,却没想到它们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
  人们有这样的反应顺理成章,可当他们真的有机会进入洞中,嘴巴还是立时张得能吞下一枚鸡蛋:“这不就是个垃圾场嘛,哪是个窑洞工厂?”“垃圾场”之说绝非夸大其词,当时的窑洞车间遗址里,大大小小挤了6家单位,仅堆积在洞中的工业垃圾就有机加工、铆焊废料和铸造残砂,甚至设立了红酒库和冷冻库!
  “工业文化”这个概念诞生并不久远,即使在以工业为优势的宝鸡,人们对它的理解也不深刻,表现在行动上,就是很不配合、阻力重重。申新迁厂发生在80多年前那个枪林弹雨的时期,资料的缺失几乎是必然的。2017年是个转折的年份。这一年,随着省市领导和部门的日益重视,支持力度加强,工作环境、舆论氛围也有了改变。这一年底结的最大的“瓜”则是:申新纱厂旧址被工信部公布为“第一批国家工业遗产”。
  果然是第一批!紧随其后的2018年、2019年,“第二”“第三”便接踵而至:省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省文化遗址公园,中国工合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第八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近几年进行的大量保护、利用工作使4处遗址面貌日新月异,引起了广大干部群众的极大兴趣。开园不到一年间,观众已络绎不绝,最多的一天竟有23批!包括一位国家领导人,两任省委书记、一位省长在内,前来视察的副省级以上领导就多达十几名。
  长乐塬原来的地名,是进入过汉语成语的“陈仓峪”,而现在,它已被“长乐塬”取而代之,这也是命名者冯驱的功绩。用冯驱的姥爷、李国伟指定的申新与中国工合西北区办事处联络人王阿庭的话说:申新四厂的根在无锡,工厂迁到宝鸡的这一部分是“客秦者”,另一部分到重庆的当然就是“客渝者”了。现在,“渝人”对“秦人”已经心悦诚服,连说:在迁厂运动研究方面重庆赶不上宝鸡。后来,他们根据图纸和其他资料建成了李国伟公馆,甚至连当地人编的影视片也被命名为《向西!向西!》。
  屈指算来,从1987年萌生写书的想法至今,已过去了35年。做了一件大事,冯驱也是得其所哉。之所以有这么大的毅力,原因是热爱。
  冯驱当过两个企业的领导,宝鸡叉车厂和宝鸡标准件厂都是搬迁企业,他在那里对企业内迁感同身受,常想:现在都有这么多困难,申新前辈们冒着炮火搬家、生产,肯定是难上加难。他们背井离乡,不正是为了民族大义吗?前几年征集史料时,解放前曾护过厂的孔庆芝、倪丁文等人现在已经90多岁了,依然深情地说:“工厂就是我们的家,我们不护谁护?”
  正是有了这样的思想基础,申新人才会一代又一代地爱厂、护厂、发展厂。孔庆芝、倪丁文如此,冯驱又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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