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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夜听雪
◎杨慧雯

  年轻时,喜欢春的桃红柳绿、夏的炽热浓烈、秋的多姿多彩。人到中年,却无缘由地喜欢上了冬日的沉寂肃穆、清爽单调,若是再有一场好雪,那便是让悸动潮湿的心在沧桑的岁月中得到了最大的安抚与慰藉。
  乡村迎接这场雪。广袤的田野,阡陌纵横,琼枝玉叶,粉妆玉砌,皓然一色。静立田间地头,你听,你细听,那簌簌的耳语是麦苗和雪花的低吟浅唱,是树枝与落雪的絮絮低语,是农人与丰收的一唱一和。土地敞开博大的胸怀,安然地接受落雪的洗礼。雪地上的脚印,坚实、清晰,在赶往丰收的路上,辛勤的人一刻不曾停歇。这场大雪,蕴含着丰收季的喜悦,眼中跳跃的是洁白的雪花,心中泛起的是金黄的麦浪。那颜色,温暖了眼睛,明媚了心情。
  城市渴望这场雪。孩子眼里的清纯,从雪花飞舞的指尖溢出,在追逐嬉戏的脚步中流淌。大人眉间的喜悦,从放下对自己的苛责里见证,从逐渐放慢的脚步里延展,从平复了往日的浮躁里升华。你品,你细品,“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雪夜,温酒、煮茶,三五好友,围炉、举杯、夜谈。洁白的雪,沉沉的夜,所有的忧郁不快,烟消云散。静静听雪,细细赏雪,心灵,倏忽间闲适、放松。看淡了是非得失,明白了进退欢喜。
  雪,落在记忆深处,把思念涂成纯洁的颜色,也把我带回了纯真的童年。记忆里,雪花飘飘洒洒,炊烟轻轻袅袅,温情的灶火旁,忙碌的母亲拉着风箱,那单调的声音,如今回味,却如同天籁,单纯而又美好。下雪天,母亲变着花样做着各种简单却可口的食物,氤氲着浓浓的香味,刺激着味蕾。记忆里,母亲总是辛勤劳作,只有在落了雪时,她的闲暇才会属于我们姐弟。围坐在母亲身旁,看着她慈祥温柔的面容,我和弟弟便如快乐的小鸟一般,叽叽喳喳,好不得意。
  那时,总盼望这雪能一直下,我们能一直依偎在母亲的身旁。每每回忆,眼睛湿湿的,心里暖暖的。有多久没有这样看看漫天飞雪,想想前尘往事了。多年之后,我挽着我的孩子,温情地看着他笑,看着他闹,一如回到了我幸福纯真的童年时光,回到了母亲温情的呵护里……
  雪,飘在天空,落到树上,落到车上,落到行人的衣袖间,如轻盈的天使,那么干净,那么纯洁,让我感觉它一定是从一首唐诗宋词里出发,一路带着花香、带着忧伤,拂拭掉心底的尘埃,穿越灯火阑珊,来到了我的窗前。
  “门尽冷霜能醒骨,窗临残照好读书。”雪,洗去了窗外的尘;书,洗去了人心中的尘。
  此刻,倚于窗前。屋内,两枝梅花傲然开放,暗香袭人。“有梅无雪不精神,有雪无诗俗了人。”静夜,倾听雪落红尘的声音,诸多美好,涌上心头,赏雪、品梅、读诗,暗香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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