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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养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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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唐养麝
◎吴万哲
那时的老唐还是小唐,二十刚出头的小伙,家在秦岭腹地。一日小唐上山,发现一只受伤的兽,体形不大,毛棕褐色,两只眼睛滴溜溜,机灵得很。兽的腿受了伤,大睁了眼不能动。小唐生了恻隐之心,领回家熬了米汤喂。
兽活过来了,村人争相看稀奇。有个老汉惊叫,说是林麝,能产一种比黄金还贵重的中药材——麝香。人们齐说他发财喽!却发现是头母兽。兽的伤终于痊愈,他带到后山放生。奇怪的是,他前脚走,兽后脚又跟了回来,他便将它当宠物一样养起来。
秋去春来,兽也长大了。市药材公司的高经理听说了,来到秦岭山看小唐养的兽,脸上竟露出惊喜之色,当下拍板投资两万元专门扶持他养殖。小唐正愁致富无门,遇到了这样的好事,高兴得握着高经理的手直摇。
消息传出,村里人都跑来看新鲜,有庆贺的,也有说风凉话的。小唐只笑笑,一句话不说,整天忙碌侍弄起他的林麝。林麝没人工养殖过,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可学,一切全得靠他自己的摸索与实践。小唐一切从零开始。
小唐脸上的笑容没挂几天,迎头就挨了一闷棍。一头林麝无缘无故死去。他不明白,照看得比亲儿子还精心,咋就好端端死掉了?妻子让埋掉,他却将其解剖,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的。一解剖,发现罪魁祸首竟是自己。林麝是野生食草动物,他心太急,把精料加得太重,撑破了胃肠。此后,他依照林麝喜静、怕见生人的生活习性,拒绝一切外人进入养殖区,为此得罪了不少看稀罕的人,后来他干脆将圈舍搬到远离村子的山上。
林麝爱吃肥嫩、新鲜的树叶,他就天天上山去采,后来干脆在责任田里种上桑树、六角枫、红白萝卜,变着花样饲喂。小唐整日吃住在山上,盼着林麝快快长大。
寒来暑往,眨眼五个年头过去,小唐的林麝已发展到二十多头,个个毛发光亮,健康活泼。小唐想感受一下收获的喜悦,急着取麝。高经理却告诉他,眼下要以种麝繁殖为主,再说幼年林麝不宜采麝,否则会影响成年后麝的产量。小唐还有个“活思想”,这兽以前没人养过,怕养多了卖不出去,岂不枉费心血?高经理笑着说:这个你大可不必操心,到时不抢破手才怪!
听高经理说,林麝出售不论头,而是一公一母算一对,一对少说能卖两千多元吧。小唐大喜。那时谁是万元户,县长都给戴大红花哩,他这些林麝要是全部售出,少说也是双万元户,得戴两个大红花了吧?
小唐把消息告诉给妻子,全家都高兴坏了。出事了。清晨起来,小唐打开一个舍门,不见麝出来,进舍一看,死了。他摸着林麝发硬的尸体,难过得直掉泪。可不幸接二连三地发生,没几天一下子死了十多头。他难过得哭哑了嗓子,还双万元户呢,这怕连老本也赔光了。情急中,小唐找到了高经理。高经理不愧见多识广,当即判断可能发生了传染病。多年辛苦打了水漂,日子又回到从前。
林麝确实是个娇物,饲料搭配不周,就会拉稀,轻则体瘦无力,重则倒头就死。感冒、发烧、口角溃疡,更是常见病。小唐自修兽医,买了中药、西药轮换着治,化解了一次次危机。他将养殖心得全记录在笔记本上,不知不觉竟写了厚厚十大本。他慢慢有了经验,每天晨昏,只要观察林麝的吃草、饮水、跑动,便可知它们健康与否。
小唐经年累月地钻在山里,一心只有他的宝贝林麝。又过了5年,小唐的林麝又发展到了30多头。这天,高经理来看他,来的人中,还有村长、乡长、县长,以及市里的动物专家。他们一齐向小唐祝贺,说他填补了人工驯化野生林麝的技术空白,要帮他申报专利,还要总结经验向全县推广,让更多的人可以依靠养殖林麝致富。
小唐脸上笑着,心里却画起了问号。高经理看出他的心事,笑着说:你还担心林麝的出路吧?告诉你,我把你人工驯化林麝成功的经验告诉了同行,许多人都愿高价收购,而咱们县长却说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些林麝先由政府收购,再分配给贫困户养殖,到时你还要当老师教大家呢。随行人中有位来自农林大学的教授,他翻看了小唐的养麝笔记,还建议整理编辑成一本《林麝养殖实用技术》的书。
小唐流下两行热泪,这一刻他感觉十年辛苦付出是值得的。
以后的事情就简单了,全县大力推广林麝养殖。四十年过去,人工养殖的林麝由最初的一头,发展到现在的万余头。就连北京、福建、四川一些大型药企还在此投资,进行专业化、现代化、科学化养殖。小唐就这样变成了老唐,不仅给全县养殖户指导授课,还不时漂洋过海、出国传经送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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