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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的油灯
◎孟民
  走进宽敞明亮的灯具市场,眼前造型各异的节能灯、LED灯、智能灯、触摸式灯、折叠式灯、声控灯等,散发出五彩斑斓的光泽。一束束炫目的光线,紧紧拽住我的视线,望着五花八门的灯具,不由得使我想起了小时候奶奶的油灯。
  奶奶起初用的是灯盏,里面添的是麻籽油。每当夜幕降临,奶奶小心翼翼地给灯盏里添上油。随着火柴“嚓嚓”的摩擦声,一星火苗唰地跃起,奶奶麻利地点燃灯盏,那豆粒大的灯火,便成了奶奶心中的指路明灯。昏暗的油灯下,我们一家围坐吃晚饭,饭后奶奶便把油灯端到房间。从厨房出门,有时吹风,有时下雨,有时飘雪,奶奶就一手拿灯一手拳头半握,不是挡风就是遮雨雪。等把油灯放在柜台上时,她常常要长舒一口气。冬天的夜长,我们姊妹就围在油灯旁,听奶奶讲有趣的故事。那时的夜生活十分单调,许多人家晚饭后早早就歇息了,而我却偏偏要奶奶讲故事。为省油,奶奶讲着讲着就吹灭了油灯,黑灯瞎火的,听到紧张处,我就用被子把头蒙起来,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后来村子通了电,也通了小广播,夕阳落山,明亮的灯光如白昼般照亮夜空,广播里的秦腔唱段令人如痴如醉,人们听着广播度过了一个个贫瘠的日子。为节省电费,奶奶做完家务也会早早关灯。那时电力也不足,限电停电是家常便饭,奶奶又点起了油灯。不过这次不是麻油灯,而是煤油灯。从村子代销店凭票买来煤油,奶奶便自制起油灯。她找来一只空药瓶,在瓶盖中间钻个孔,再找来一块薄铁皮,用剪刀裁一个瓶盖大小的铁皮垫子,把两指宽的铁皮卷在筷子上,抽出筷子就成了一支空管,然后把棉花搓成筷子粗的灯捻子,一头推入铁皮管里,一头插入瓶盖中,上面垫上铁皮垫来防热。经过一番精心制作,一只煤油灯就诞生了。停电的夜晚,奶奶又点起煤油灯,给我讲一个个惊心动魄的故事。许多故事她讲了无数遍,听腻了的我,软磨硬泡要听打仗的故事,奶奶勉强答应了。
  记得有天晚上,昏黄的油灯,忽闪忽闪的火光在奶奶脸上跳跃,那饱经沧桑的脸颊上,岁月留下的皱褶,记录着无尽的艰辛。奶奶陷入了回忆中:“解放咱们这里时,解放军从眉县赶到石头河边,齐腰深的河水,阻挡了部队前行的路。在村子最东头的崖边,有敌军重兵把守,解放军很难通过。几名解放军战士背着背包和小铲,悄悄从陡峭的崖边往上爬,本想给敌军一个袭击,没想到一名战士的小铲在崖上碰了一下,发出的响声被把守的敌军发现,几名战士当场牺牲。傍晚时分,解放军发起攻势,冲过石头河追击敌军。当晚,许多战士在村里过夜……”说到这里,奶奶皱起的眉头更深了。她停了会儿才说:“村里人帮着用席子把牺牲的兵娃娃埋了,他们可都是年轻的娃娃呀!”说这句话时,我第一次看到奶奶流泪了,滴答滴答的泪水,落在我的手背上。年幼的我,不知奶奶内心的苦痛。
  油灯在闪烁,奶奶的故事还没讲完,她也没有熄灯的准备。等奶奶擦干眼泪,似乎换了一个人。她又接着讲:“咱家院子大,当晚住了二三十个兵娃娃,他们都在房檐下靠着墙而睡。天一亮,自己担水、烧火、做饭,听到军号,娃娃们把烫嘴的面糊糊几口倒入嘴里,跑步集合。走时,把院子扫得净净的,用了的柴火硬要给钱。解放军走后,村里人都说解放军才是咱穷人的部队。解放军一路向西追击,不久咱们这里就解放了,这才有了咱们后来的好日子。”说到这里,奶奶紧皱的眉头舒展了。
  如今奶奶离开我们近三十年了,那盏油灯和油灯下的故事,在我脑海里成为永恒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愈来愈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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