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灵,本名屈金华,教师,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曾在《星星》《延河》《六盘山》《希望》等纸刊发表诗文。著有诗集《阳光的孔隙》,合著《鸟哺诗》。 晚上行将就寝之时,父亲忽然发现,有一只狗躲在堂屋的角落。虽然这堂屋只放杂物,不再住人,父亲还是不假思索地预备把它赶出去。
我在前屋母亲房里坐着,与母亲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听见父亲大声吆喝,偶尔听到狗尖利的叫声,我想象得出狗在堂屋与厢房、厨房与院子里来回逃窜,那狼狈与可怜的样子。
从父亲的喊声里,我知道,这是只小黑狗,它在院里东躲西藏,似乎是铁了心不愿意离开,即使要挨棍子。在这件事情上,母亲与父亲的态度是一致的。本来在父母的家里,我更愿意尊重他们的意见,但现在,我忍不住了。
“既然它愿意留在这儿,就让它留下好了。留下它,就当是积德行善吧!”父亲见我发表意见,犹豫了,母亲没有作声。“父母亲不会连只狗都容不下吧?”我不平地想,爱护弱者是应有的美德,何况对于这样一只来历不明的需要人照顾的小家伙。父母年龄虽然大,但他们毕竟长期生活在农村,见识有限,生活的压力更让他们无暇顾及内心的善念。
父亲一向尊重我的意见,最终他放弃了自己的想法。小狗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至少今晚,它不至于无家可归了。
很快全家人都睡了,因为舟车劳顿,我很快就进入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我被一阵尖厉的低吠惊醒了,我和爱人带来的大狗,伏在我的床边,安静地睡着!对了,是晚上收留的那只小黑狗!听声音,狗是在我母亲睡房的外面,似乎正在大门口,想要出去,但无奈大门紧锁。
狗的这种低吠时断时续,没有停止。我睡意正浓,但刚入睡,就又被吵醒,这是一种持续的顽强的声音。大门钥匙在父亲屋里,在农村有些寒意的夜里,我不愿意也怕晚上出屋。
我忽然后悔晚上我的自以为是,父亲是绝不会出他的房门的,因为他一定以为这声音发自我和爱人带来的大狗——小狗能够留下尚且不易,哪里还敢出声扰人的清梦?即使狗叫得父亲无法入睡,他也会选择忍耐。
我想,睡在厢房的我的爱人,会以为这是他的大狗,在我与母亲屋里因不适应而备受折磨。
第二天,我是被屋外父亲与母亲的说话声惊醒的,原来小黑狗夜里在我家想出去而不能,转而咬坏了很多东西,我感觉自己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按照父母的生活逻辑,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我还得知,小黑狗是别人家养的狗,不知道这家人是否在夜里寻找过它?是否为它产生过些许焦虑?
我的“善行”,给家人、给别人、给小黑狗都带来了不小的困扰和折磨。我希望自己在生活中,不再成为这样的人。但一向悲悯万物的我,真的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