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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柿子树
◎朱宏让
  柿子树很普遍,在农家山沟里,塄坎上,房前屋后随处可见。每当深秋,绿叶稀疏,果实显露,红彤彤、火辣辣,一簇簇、一串串。远看像熊熊燃烧的火炬,近瞧似无数个小灯笼挂在枝头,红红火火,喜庆吉祥。
  小时候,只记得二爷家有四棵柿子树。树干弯弯曲曲,有水桶那么粗,生长在他家隔壁的空地里。树与树之间相距四五米,呈“一”字形排列,不仅树冠高大,而且是少有的大冒葵品种。
  二爷是队里唯一的“五保户”,老两口无儿无女、孤苦伶仃,相依为命。好在有柿子树与他们为伴。春天里,光秃秃的枝头上冒岀嫩生生的芽苞,犹如披着绿纱的少女,娇滴滴,羞答答,与粗糙干瘪的树干极不相称。谁料不过半个多月,柔柔的春风就使她茁壮起来,掌心大的叶片密密匝匝,像靓丽的少妇一展姿容,把那块空地罩得密不透风。
  初夏时节,柿子花开了,鹅黄色的花瓣玲玲珑珑,在蜂蝶的待弄下不几天就撒落一地。我们放学后不约而同地拥向树下争相捡拾,用事先准备好的丝线串联起来,戴在脖子上互相追逐着嬉戏玩耍,柿子花晒干后,味道绵长耐嚼,甜中略涩,在那个年月,是乡下孩子贪馋的美味佳肴。每当这个时候,二爷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岀现了,他光着个大脑袋,手里柱个棍子,站在地头冷丁吆喝一声,干啥呢?我们吓得赶紧撒腿便跑。
  到了秋天,隐藏在绿叶中的柿子,不知不觉中长成拳头大小,圆溜溜光亮亮的,透着青色。早晨去学校的时候,我们常常绕到柿子树下,捡拾虫子咬过的落果,也叫虫蛋柿。这些早熟的“虫蛋”,软软的,虽然摔破了,但吃起来十分香甜。赶早去的有收获,起得晚的只好空手而归。这时候二爷还睡着,我们便壮着胆子,从家里取来竹竿,寻找掩映在枝叶间还未掉落的“虫蛋”,打下来一起分着吃,好多次迟到被老师罚站。
  等到暮秋,硕大的柿子相继成熟,个个红扑扑的,像小孩子的脸圆润喜人,一嘟噜一嘟噜压弯了枝头。这时二爷看护得更严,天不亮就在树下转悠,我们路过树下也不敢逗留,只能远远观望一下。好在每年卸了柿子后,二婆总怀揣几个暖熟的柿子,偷偷送给我们解馋。
  每年柿子成熟后,父亲带我去邻村的叔父家卸柿子。叔父家的柿树长在崖背上,也是棵老树,枝叶繁茂,品种叫“火蛋蛋”。父亲岀发时拿一根绳子、一个钩子、一个竹笼,还有一个装粮食的长口袋。他卸柿子十分谨慎,先蹲在树下吃锅旱烟,再脱掉鞋子,光脚爬到树杈上,把手能够得着的先摘下来,轻轻放在竹笼里,用绳子吊下放地上,由我装进口袋里。够不到的地方,用绳索先将枝杈串绑起来,然后踩踏上去,再用钩子将枝丫一起勾折下来,最后小心翼翼地放下。父亲说,卸柿子千万不能碰撞,碰伤就贮存不了,只能暖着吃。我对父亲的细心打心眼里敬重,更对他臃肿的身子却能灵巧地攀爬在树杈之间十分佩服。
  回家后,父亲找十几根木棍,在院子里搭个半人高的棚,棚上铺层麦草秸,将柿子平摆上面,然后苫上厚厚的玉米秆。这样既能防冻又便于贮存。母亲也不闲着,将摔破的挑拣出来,放到加了水的锅里,锅眼煨把火,使水温保持到不烫手为止,第二天就可以食用了。院子里存的柿子,则要等一月后软了才能食用。
  记得数九寒天,每当我周末从学校回来,父亲便不声不响地从院子提一笼柿子,母亲盛一碗开水,挑几个软的放进去。一会儿工夫,薄如蝉翼的柿皮就裂开了,似乎还能听见“噌噌”的声音。我捏住柿柄提岀一个,用另一只手掐住裂开的皮茬绕圈轻轻一撕,皮儿便拿在手上,露岀的果瓤沙露露、粉嘟嘟,吸一口软绵绵的,还未来得及咀嚼已滑进肚子里,那感觉惬意舒坦真是个美呀!在我幼年的记忆中,柿子真是个神果。
  进入上世纪90年代后,柿子却成了无人问津的野果子。30年前父亲承包了村里将近100棵柿子树。父亲经管得细心,柿子丰收,他和表弟整整卸了一周时间,院子倒得像小山一样。本想能赚几百元,谁知却没人买。当时我从外面回家后骑着自行车以一斤两毛钱四处推销,结果收效甚微。那件事情,深深地伤了父亲的心。
  父亲老了,我每次回家,橘子、香蕉、苹果等提一大堆,他总是痴痴地望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知道,他一定在找寻那些熟悉又香甜的柿子。如今,老人们相继去世,我也步入老年。每到隆冬时节,我常常会想起家乡火红的柿子,回味柿子独有的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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