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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染太白
◎陈喜军
  一点飞鸿影下,白草红叶黄花。
  嘘!小点声,秋日的太白,崇山峻岭间正在上演一场气势磅礴、大气恢宏的舞台剧。广袤的大地当舞台,莽莽秦岭作背景,气壮山河是它的主旋律,群山里的花草树木、溪流飞瀑、飞鸟走兽……尽情表演,它们欣喜地向苍穹汇报,晨曦拉开夜的幕布,惊艳、震撼就是你的开场白和观后感。
  秋日的太白,到处是五彩斑斓的油画。秋风是位神奇的画家,她随手一甩画笔,东抹西涂,群山立刻换上节日的盛装,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红的似火,黄的似金,白的如脂,绿的如玉,黑的如墨,浅红、紫红、深红,浅黄、明黄、金黄,深绿、墨绿、黑绿……处处浓墨重彩、流光溢彩。
  她涂到山顶,给大山戴上金色的帽子;抹到山梁,大山就披上了五彩的丝巾;画到山腰,就是一件多彩的锦缎;随手一点,就是一件色彩明亮的长裙,上面缀满透红透亮的山茱庾、柿子、山楂、饱满的浆果,宛如晶莹剔透的红宝石、黄宝石。野花漫山遍地,像给衣裙镶上了一道碎花裙边。
  画着画着,任性的秋风又跑到湑水河畔照个影,把调色盘往地上一扔,把画笔往溪流中一丢,一块天然的五彩石、一溪千姿百态的七彩池、一泓碧透的潭水就镶嵌在大地上,大箭沟就这么不经意间被她渲染成一幅色彩绚丽的山水长卷。水漫石而染色,石出水而生彩,美得纤尘不染,美得空灵透彻,美得令人心动。穿着盛装的群山,时不时在水里照个镜子描个眉,弄皱了清水,惹得潜匿碧水、修行千年的活化石——秦岭细鳞鲑、大倪,也忍不住爬出水面,看个热闹。
  秋日的太白,是一首多情的歌。听,晨曦中淙淙的小溪唱着欢快的晨曲,悠然的笛声响起,微风吹动山梁上那棵独立的红枫,她正翘首企盼,默唱着古老的情歌,等着远归的他。那两株盘根错节、深情对望的红桦哟,正爱怜地相拥相依,相互抚平开裂的衣服,唱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懂的心曲。“沙沙沙……沙沙沙……”旁边嘻嘻哈哈看热闹的小年轻——白茅草,三三五五扎成一堆堆、一簇簇,你推我搡,和着风的节拍,瞎起哄地唱着酸曲小调。不一会儿,大风起兮,高大的云杉、庄严肃穆的松林,排成整齐的方阵,送来响彻天际的林涛,一浪高过一浪。盛装的太白红杉、白杨树手拉手肩并肩,它们的身躯或左或右摇晃着,它们的手臂或上或下抖动着……“哗啦啦”地唱起了雄壮的大合唱,悬泉飞瀑加进来了,山里的鸟雀也迫不及待地展露歌喉,纷纷应和着这天籁之音,时而欢快、时而低沉,山鸣谷应、风起水涌、草木震动,“咻”的一声惊空遏云的长啸,雄鹰把这个合唱推向了高潮,在湛蓝的天幕下,它霸气登场,尽情翱翔,展示着王者归来的风范。
  秋日的太白,是一首无言的诗。想当年,李太白把美髯一捋,挥毫写下:“太白何苍苍,星辰上森列。”如今,秋风带着李白的情思,天马行空地在秦岭腹地行走、在太白山间游历,她挥起如椽巨笔,文采斐然地在中华祖脉上纵情吟咏。她不用构思,不用打草稿,一句句、一行行、一篇篇,随性而为,率性而至,不管它是否押韵,不看它是否连续,不想它是否成篇,往往这一句没写好,下一句又冒出来,或详或略,她在红叶那开个头,在黄花上作个序,在白茅那抒个情,在黑土地上设个悬念,在绿水边拐个弯打下伏笔,在断崖畔上写下纵情绝句,在一排排的松林里标注韵脚,在一片片红叶上写下相思,在黄澄澄的玉米架上写满丰收的喜悦,在火红的辣椒串里写下浑厚的秦腔,在村口守望的柿树上写出游子的心声,在傥骆古道上写下马蹄声声,在褒斜古栈道里写下鼓角争鸣,在大秦岭的太白之巅写下气象万千……不用管表达方式,不用想表现手法和结构技巧,一首首渲染着秋意的诗句喷涌而出,一个个自然天成的修辞信手拈来,一句句带着秋阳暖意的作品在金秋山野里竞相呈现、涌动、迸发,脚下是大地隆隆的回声和呐喊:美哉,太白!壮哉,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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