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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发的西府饭
◎张同武
  周文化浸润的西府,物华天宝、人杰地灵,这里的人做事细致细腻,做起饭来更是“细发”。
  西府,是对曾经的关中“三府”之一的凤翔府的俗称,东府同州、西府凤翔、中间西安府。当然历史上有过多次变迁,也有其他几种说法。今天人们所说的西府,基本是指宝鸡及其周边部分地区。
  西府这块土地的历史悠久、文化丰富、内涵厚重,怎样形容都不为过。在这样的背景下,这个地方的饮食更是大有说道。
  要说西府饮食,无论是品类之丰盛、风味之独特、滋味之鲜美,都是上乘,要细论起来,虽汗牛充栋亦不能概其全貌。于是乎,找一个切入点,小心翼翼地提点其中的一个特征,似乎才靠谱。
  这一个显著特征就是——“细发”。
  “细发”,是陕西方言,大致意思是认真、细致、考究。
  西府的几样代表性的饭菜,确乎“细发”。
  岐山臊子面。“薄、筋、光,煎、稀、汪,酸、辣、香”,面条擀制得细密筋韧,筷头挑起通透亮光,食之耐嚼又不硬生,十足的手下功夫。至于那一锅臊子汤,“煎煎活活”的、宽足有余的、肉油汪汪的,“niania”!那醋酸而不烈、那辣辣而不燥、那滋味——必须要用西府话说,把人“香的(ji)么”!再细数一下那臊子汤里的菜肴:红萝卜——植物之根,蒜苗——植物之茎,黄花菜——植物之花,木耳——菌类,豆腐——豆制品,鸡蛋片——蛋白质,外加燣好的肉臊子,品类全乎不全乎?搭配科学不科学?营养均衡不均衡?至于卖相,那就是红、绿、黄、黑、白,五色斑斓,如此的细致考究,不吃怎么能行!
  天下“面皮”多矣,陕西有小麦面皮、大米面皮及其热冷皆宜的各类吃法,但都是蒸出来的,西府的面皮却是擀出来的!擀面皮的工艺繁复而考究,使人不由得思量西府人当初是怎么发明出来的?独特的制作技艺,制作出口感独特的“面皮”,吃法也是细致讲究,口味酸辣出头,口感筋韧特别。这个小吃红火了多少年,原以为会继续按老传统吃下去,不想有人琢磨出“擀面皮夹馍”的吃法,把面皮夹在烧饼里吃,吃过的人连呼过瘾,没吃过的一头雾水,此种吃法不唯简单省事,而且面皮与烧饼同时咀嚼下肚,又带来一种全新的味蕾体验,这又是一种“细发”。
  还有烙面皮以及“呱呱”,虽则都是面皮家族一员,但更是一种衍生与发扬光大,不能不叹服西府是“面皮”王国。
  西府还有一种在别处找不到分号的小吃,谓之豆花泡馍。所谓“豆花”,不难理解,介乎于豆腐脑与嫩豆腐之间的豆制品,四川人也管这种东西叫豆花。但西府人用它“泡馍”,细发吧?做法更细发:把烙好的锅盔馍用快刀切成均匀且薄厚讲究的馍片,煮一锅热气腾腾的豆浆,备一桶老嫩适当的豆花,之后,豆浆浸透馍片,覆以豆花适量,再加入几味调料、撒上生葱花,提神的是最后浇一大勺红艳艳的油泼辣椒,这洁白艳红的一碗便会摄魂。喝着热腾腾的豆浆,嚼着软硬适度的馍片,吃着不老不嫩的豆花,感受着油泼辣椒的烧灼,咸辣香爨,味蕾欢喜,舌尖舞动。一碗之中,豆浆豆腐齐备、碳水充足、滋味浓烈,有营养有滋味,这“细发”直让人赞叹。
  还有一款“豆面糊”,则是用豌豆粉炒制的“炒面”,熬煮熟后,加入杏仁、芝麻,佐以食盐,再搭上炒制的葱花,实在是香味盈唇。豌豆本香,炒制后更佳,掌握好火候熬煮得当,更兼以油葱花的点缀,就只拿营养与滋养来讲,也是温胃理中、利于消化吸收,实在又是细致、细心的“细发”。
  除过上述美食,西府还有几样“干粮”。一是“文王锅盔”,看这名字,就具有悠远的历史,不由崇敬。相传当年周文王从岐山周原发兵伐纣就是吃这个上路的。它的制作工艺精细,素以“干、酥、香”著称。这个据说始于文王时的锅盔,不似其他地方的锅盔那般豪巨,却也比一般的烧饼大出许多。它的特色在于和面时加入了大油,并施之以小茴香、芝麻等各味调料,做足了铺垫。成品看似硬邦邦,实则酥香,冷吃时可配臊子面互补,热一阵吃时更是香味四溢。
  二是“鹿羔馍”。听听这名字,萌萌中有几分怜爱,先是加了许多可爱之意。鹿羔馍的历史,可以追溯到唐代,早先叫“柱顶石馍”,因其形状像缩小版的关中民居的“柱顶石”。据说当年武则天来扶风法门寺看到此物,食后大喜,便赐以鹿羔印章加盖图案,名之以“鹿羔馍”。国人惯以昔日皇家好事好吃者命名食物,当是乐趣,无须辨其真伪。笔者倒是觉得此物如此命名,当是因“鹿羔”吉祥可爱。做鹿羔馍的工艺更值得夸赞,要选用上乘的麦面,加入油、糖、调料粉等佐料,下功夫和面,精心烙烤,成品外形美观,香味四溢,未入口时先闻香,入口后香甜酥脆,吃后余香在口。且因其充分焙干水分,故而可久置不坏。如此说来,可能是军粮因素居多,只是这款军粮,比较其他军粮的粗放豪迈,又显现出“细发”来。
  西府还有许多好吃的,而且十几个区县各有特色、各具特点。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选料的考究、制作的精良、搭配的合理和营养的全面,这些食物吃起来不一定很惊艳、不一定很刺激,但一定很舒心、一定很“茹法”(舒服)。一定会让人感觉贴心、细心与放心,一定会被称赞——真是“细发”。
  西府这一方土地肥沃滋养,这里的人文特征更是朴实、务实,如此这般,它的食物怎么能不“细发”?
  有机会,请你来亲身感知一番西府饭的“细发”。
  西府,一个好吃的地方、好看的地方,去了不想走、走了还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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