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沧书法作品:左图为《临写石鼓文》,右图为《江海沧篆书千字文》(局部)。 夏可君
历来写千字文者很多,专写篆书千字文者也不在少数,远自唐篆李阳冰,近至清代邓石如,无论是带入书帖的秀丽圆转,还是以金石古拙入味,都似乎缺乏篆书特有的古意与神秘。如何在现代状态中重新回到篆书的本态,还能有所创新,更是难上加难。篆书,最具古义且保留了文字原始的象形和想象,无论是古籀文还是石鼓文,只有篆书在古代文字的铸造与软笔书写之间,获得了某种平衡。古篆的时代是“鱼鸟虫书”的时代,既有金文的典章庄严,又有古人对自然的浪漫幻想,如何同时兼具二者?中国文化特有的“幻化感念”如何在当下呈现?几乎很少有当代书家面对此项挑战。而现在,我们有幸看到了江海沧创作的篆书千字文,呈现出了平常难以见到的篆书,同时也圆了他自己的“书法梦”。
有人说,江海沧几乎是当代金石书画家的一个奇迹。
江海沧出生在诞生了《周易》的岐山,少时便揆度于北斗探赜(zé)易理天轨,长大则游学于大庠(xiáng)汲取圣贤智慧,力求通晓易经,明白书法义理。他大胆创新,在篆刻中以“写意”而“传神”;在书法中以“个性”取代“流行”,使古篆“奇迹”般复活;于绘画则以“易象”跳出了“具象”,集艺术之大成。江海沧以为历代先贤千字篆文者虽多,但多拘于书法成规,他研究了仓颉造字之初的文字形态,以鸟兽虫文之法, 成此篆迹!
品观江海沧《新篆千字文》,总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为何会如此?笔者以为他悟出书法之书写,就是化气顺义的过程。因为其中融入了古老的图腾象形,很多文字看似原始动物的形象,可以让观者投射自己的想象而不固着,似乎这些文字具有某种魔力,具有一种愉悦的疗愈作用;文字中还荡漾着融合与互动,因此,无论是隶书之波势与行书之颤笔、楷书之正气,都可以在其中获得某种运动的姿态。
作为篆书大家,江海沧还融入了笔画布局,断裂与布白之妙趣。最为重要的是,与所有篆书书家的根本不同之处在于,作为一个创作过几十年当代水墨的艺术家,江海沧还借篆书开放神秘的特点,带入抽象汉字的创新,似字非字,可读不可读,书画同源再次复苏。
面对江海沧“创造”的这些篆书图像,使观者于久久凝视中,仿佛可以悟透世界,或者说,此新创之篆书,本身就是万象之象。书法的造象既有其纯真之理,更能激发个人冥想内观;这些隐含着深意的文字,乃是海沧个人的创意杰作;他把西方抽象的点、线、面,转化成东方的天、地、人,契合于抽象神秘的汉字之中;将意象与抽象在个体生命心象中的重新结合,形成了一种大思维、大气象、大自然的书法旨趣;这是一种包含情感的乐符和自然光影变化的图画,是天地演化生成的生命符号。
江海沧将这些貌似籀文、大篆、印文、汉简等融为一体,创造出一种极具神秘感的崭新而又古老的意境,从而化入真正的神秘篆体的原始本质,完成了易经哲学的当代表达。
每个汉字,都是一本完整的《易经》。对于通彻《易经》的江海沧来说,用神来之笔,去传达汉字语言的魅力,字与神游,秘境自深。
(夏可君:哲学家、评论家与策展人,中国人民大学文学院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