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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听荷
杨慧雯
  夏夜,荷塘深处,听水声潺潺,听荷茎拔节,听花开花落……
  月光下,荷塘清幽弥漫,浮光跃金,水面缓缓激起一圈圈涟漪。圆盘似的荷叶挤挤挨挨,或平铺水面,或挺立池中,或打着卷儿。荷花亭亭玉立,暗香涌动。
  一直对荷情有独钟,喜欢荷叶的厚重与青绿,田田袭香,丰润如脂膏,静静守护着婀娜的花朵,不论经历多少流年往事,风雨来袭,依旧翠绿无瑕,风骨犹存。也欣赏荷花的高洁雅致,美好清新,迎风舒展,浅笑嫣然……
  此刻,寂静的夏夜,静坐于荷塘边,脚掌轻轻拨动池水。已然仲夏,池水却清凉舒适,水花从脚底传向全身,神清气爽,燥热全无。
  荷塘里,水草中,虫儿的叫声轻盈空灵,仿佛来自远方的低吟浅唱,又仿佛萦绕耳畔的絮絮低语。温柔的萤火虫飞过,星星点点,微光闪烁;张开手掌,想要让这飞舞的精灵停在掌心,它却捉迷藏似的,一下子飞到荷叶上,惊得绿盘上的小水珠荡来荡去,连带着大片的荷叶也在微微颤动,倏忽间,荷花也跟着轻盈地舞蹈。花开,像娉婷的舞女的裙,多姿而美好;花落,如盘旋的天女散花,馥郁而飘逸。莲蓬随着花落脱颖而出,盈盈出水,脉脉无语。
  天地默然间,荷花静立于水,出淤泥而不染,倚清风而浅眠,花开不语,花落无言。静听荷塘,水流的声音和着脉脉的花香,自有一份宁静,从心底悄然生出……
  第一次看到荷花是二十多年前,那时我在眉县金渠镇读书。夏天周末的傍晚,姨父和姨妈便会带着我与表妹,去一个叫河底的小村子。姨父的同学住在这个村子,他们家养鱼,沿着渭河边有好几个鱼塘。落日余晖下,姨父他们坐在鱼塘边上闲聊,我便沿着鱼塘间的小径散步。阳光柔柔地平铺在水中,水面氤氲成一片金色,颇有些“半江瑟瑟半江红”的味道。鱼塘边上长着许多簇荷花,荷叶经脉分明,翠色欲流。荷花在荷叶的簇拥下亭亭玉立,欲语娇羞。我迫不及待地走近它,用手撩水,荷叶上立即漾满了透明的水珠,微风拂过,小水珠似舞动的精灵一般欢呼雀跃。伸手摘下一片荷叶,扣在头上,随即像打了一把大伞般清凉舒适。藏在荷叶下的鱼似乎被我所惊吓,飞快地游向池塘中央……
  每每这时,心中最为轻松,也倍感惬意。
  那时候学习的压力很大,最渴望的便是姨父和姨妈周日带我们出去散心,每次去鱼塘,要去开着荷花的小径上走一走,心里的焦躁便会缓解,纵使茕茕独行,亦不惧怕。
  而默默陪在我身边的姨妈,一遍又一遍地给我讲应该怎样缓解压力,怎样与老师和同学相处。我常常觉得,姨妈就是那个如荷般纯真高雅、宁静致远的女人,无论遇到怎样的挫折,她都乐观坚强地去面对;无论在怎样的境遇里,她都是那个如夏荷般绽放出迷人风采的女人。
  这片水塘、这池荷花映衬着我的亲情,亦见证着我的青春岁月。一直记得中考结束后一个彩霞满天的傍晚,我与好朋友红和霞三人在这片开满荷花的池塘边,肆意地谈论青春、谈论理想、谈论未来……那晚月光如水,我们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美丽清纯的眼眸以及唇齿间飞扬的青春。多年以后,三个女孩月光下温婉如水的画面常常会浮现在我的心间……
  而当晚,我就坐在二十多年前姨妈陪我走过的水塘边,坐在安放着我青春岁月的水塘边。抬头,月影婆娑;低头,荷花绽放。耳畔荷语蝉鸣,不禁微醉……
  只是岁月百转千回之间,一切都比二十多年前更加美好。这些年,旅游业蓬勃发展,如火如荼。这个叫河底的小村子已彻底改变了原来的样子,经岁月斧凿之后,以前分散的小鱼塘已经很难再看到它斑驳的痕迹。当地人因地制宜,因势利导,将原来一个个小鱼塘顺势连接,又在周围开垦扩充,逐渐形成了现在“千亩荷塘”的规模,引得四方游客络绎不绝,观荷成了一种风尚。小村庄也因了荷而名声大震。
  而我依然喜欢在这样一个静谧的夜晚,独自感受着夏夜的安详宁静,感受着荷花的云淡风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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