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宋志贤书屋采访,我们首先被室内的陈设所吸引:除了三组书架堆满书籍资料外,迎门两个博古架上放满了古陶罐瓷器,墙上有宋志贤的老师梁伯载、李子青的字画,颇为文雅。
室内陈设能反映出一个人的审美情调、兴趣爱好。在宋志贤收藏的一架老式钢琴侧墙柜中,有序地摆放着旅游带回的纪念品,风情各异。书案后挂着宋志贤父亲的手迹:“要甜先苦,要逸先劳。屈屈得下,才跳得高。”这是宋志贤小时候父亲为了让他学毛笔字打的影格,宋志贤保存了半个多世纪,以此为座右铭自勉。还有母亲用过的民国时期的梳妆盒,父亲用过的洋座钟、石雕笔架,一组旧物以示怀念亲人。
在中堂位置的旧条案上,搁着一个地球仪,上面用红点标满了所到之地。壁间还挂着民间雕花板、老门窗、绣花门帘,宋志贤将这些物件自然巧妙地混搭一屋,别有意趣,文化氛围浓郁。我们静坐书屋与他交谈,其性情温和,一脸慈祥,虽已至古稀之年但很显年轻,这也许与他酷爱艺术、爱好广泛的性格有关,谈到有兴致的事,他高兴得像个小孩。他说,年轻时每月30元工资,仍攒钱购买了价值400元的手风琴,并自嘲说:“我崇尚坦荡,是一个原生态的乐天派老头。”
1949年,宋志贤出生于凤翔,父亲在新中国成立前做过生意,粗懂传统文化,给儿子起名志贤,意为“志在圣贤”,希望他将来成才。宋志贤正当读书年龄却无书可读,他不甘以后过“老婆娃娃热炕头”的生活,便拿起笔画毛主席像、写标语、办宣传栏。能写会画的特长为宋志贤带来了好运,凤翔县邮电局将其招为合同工,在单位当美工。那时,单位门口的宣传栏每月更换,哪个岗位人员休假,宋志贤就替班,这样一干就是18年。
有一年腊月二十九,凤翔转麟游的邮件押运人员紧缺,宋志贤为一睹大唐名碑“九成宫醴泉铭碑”的风采,便第一次押邮车去了麟游县。当时,碑石在一间土木小房内,宋志贤仔细观看原碑风韵,逐字琢磨了半日。在邮局上班时,宋志贤利用下班时间练字,寒暑不辍,并得到了书法家梁伯载先生的指导。当时,梁伯载借给宋志贤“宋拓九成宫碑帖”,让其认真临摹,宋志贤在恩师敦促下,打牢了书法基础。那时许多传统书籍在书店买不到,宋志贤就用毛笔手抄了沈尹默的《书法管窥》、双钩《于右任墨迹》等书籍,用以学习。
在梁伯载的指导下,宋志贤懂得了学书必修古法,须读文学经典,书艺要靠文化素养来滋养。于是,宋志贤阅读了《古文观止》《幼学琼林》《书法迩言》等一批书籍。从阅读中,宋志贤领略到了苏黄米蔡、颜柳欧赵、傅山王铎的书法魅力。恩师逝世16年后,宋志贤撰写追忆梁伯载的长篇文章刊发在《宝鸡日报》上,他在文中感慨:“恩师奖掖后学之诚恳、析理论道之透彻,令我终身受益,其精神风骨更令我辈高山仰止,叹以无加,斯人已去,感慨系之。”
上世纪80年代,全国兴起书法热,宋志贤与梁伯载前往宝鸡拜访书法名家李子青、王济、卜昭罴。宋志贤向李子青先生求教,李子青亦悉心教导,并写给宋志贤十六通信函研讨书艺;至今,宋志贤仍精心保存着这些信函,并将其精裱成册,时常翻阅。
功夫不负有心人,随着不断求学、习字、阅读,宋志贤的书艺日益精进,当时的《书法报》《书法》等报刊均刊登了其书法作品,宋志贤的书法作品在全国邮电系统书法大赛中数次获奖。
1989年,宋志贤被调往宝鸡市邮电局工会专职搞宣传。生活条件改善后,宋志贤借去北京开展书法交流的机会,几次登门拜访了全国书法名家张荣庆,两人常年书信往来,亦师亦友,交流学书心得、生活感受。1994年,宋志贤书法展在宝鸡举办,张荣庆写来展标以示鼓励。后来,宋志贤出版个人书法集,张荣庆又为其书写前言:“余喜志贤勤学好问,临池用功,废寝忘食,弱冠之年尝师事于乡贤梁伯载……余以为,志贤写帖有成,缘于‘二王’一脉,头绪清楚,心中有数,上下左右任己意而撷取,临习得法,含英咀华,故能收事半功倍之效,其书尤长于行草,颇得古贤神韵。”
在宝鸡,宋志贤的书法墨迹不少,他早年在炎帝陵书写“重修炎帝陵记”,凤翔东湖、岐山周公庙、钓鱼台等地均有他的墨迹。近年来,宋志贤在市区陈仓老街广场阙楼上书写了《石鼓歌》,麟游县重修九成宫景区,宋志贤用工整的小行书书写了《万年宫铭文》,碑石已安放在景区。
宋志贤成名早,很早就成为中国书协会员、中国邮政书协副主席、陕西省书法家协会顾问,任宝鸡市书协几届副主席、宝鸡市民革书画会会长。但宋志贤从不以名家自居,不摆架子,以诚待人,有爱好者登门拜访,索书者均赠小品尽力满足。
2009年退休后,宋志贤每天读书写字、弹琴拉二胡,动静调剂,生活丰富而充实。十年来,宋志贤偏爱旅游,去过埃及、印度、意大利罗马等地,领略不同的地域文化。宋志贤说:“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读万卷书还得行万里路。”有诸多爱好相伴,宋志贤显得格外豁达乐观、随和健谈,就像一位和蔼的邻居大叔。
宋志贤早年入选中国书协举办的第一届、第二届新人新作展后,加入了中国书协,此后就很少参展参赛。宋志贤认为比赛是年轻人的事,他自知自己写小行书不像行草大字夺目,书卷气中很难有所谓视觉冲击力,因此只是以平常心写字聊以自娱。他风趣地说:“要说成就,那就是自己堂堂正正做人,培养子女成才也算成就。”其小女儿从艺术院校毕业,后多次入京研修书画,现就职于省艺术研究院创作中心,其书法作品多次入选国展,书艺小成;大女儿和儿子均受家庭环境熏染,热爱生活,为人谦和,工作出色。谈及此处,宋志贤对生活的知足感溢于言表。
采访即将结束,宋志贤说:“字是一个人的门面,希望宝鸡的娃娃们从小把字写好,养成认真办事的好习惯,书法佼佼者一定要把老祖宗留下的书法艺术薪火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