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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作家张浩文:
家乡文化的守望者
本报记者张丽萍





  “一个作家如果一生只写一个地方,我要写的就是我的故乡。”这,就是张浩文。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对故乡质朴的感情。
  走进海南师范大学校园,迎面而来的张浩文,浑身散发着西北汉子独有的气质。一开口,那熟悉的乡音,让人倍感亲切。
  初心使然
  书籍筑起通向梦想的阶梯
  张浩文的家里,白墙素面,没有过多的装饰。环顾四周,最“富有”的地方便是书房那偌大的书柜,里面挨挨挤挤整齐摆放着各类书籍。
  “我就是爱看书,从小就爱看。”张浩文言语朴实却情怀满溢,简单一句话,就把自己对“挚爱”的感情表达得淋漓尽致。
  1958年,张浩文出生于扶风县绛帐镇,这里自古人文荟萃、经济繁庶,曾是东汉著名经学家马融讲学之地,东汉名臣卢植、经学大家郑玄都曾来此求学,留下了“绛帐授徒”“绛帐传薪”“吾道东矣”等历史典故。
  生于斯长于斯的张浩文,从小就受到深厚的文化熏陶。“我爷爷是村里公认的文化人,肚子里装了好多吸引人的故事。每天晚上睡觉前,爷爷都会给我讲一段,那是我一天中最高兴的事。”直到现在,张浩文还依稀记得,小时候每逢下雨,农业社不出工,村里人就会主动围到饲养室里,请爷爷去讲书,精彩处常常有人大声叫好,有时候大家听得入了神,忘记吃饭是常有的事。一个个忠臣良将、舍生取义的人物故事,在潜移默化中为张浩文指明了努力的方向。
  “我也想做一个满肚子装着故事的人。”年少的张浩文默默定下了一个小目标。这时候,听故事已经不能满足他的需求,只有不断从书籍中汲取养分,他才安心。“家里穷,买不起书,我就借书读,要么就在放学后帮别人干农活,换书看。”张浩文回忆道,那时候有个本家叔叔是小学老师,家里有不少书,他一有空就飞奔去叔叔家,那里是他获取精神食粮的“大宝库”。
  因为喜欢,所以钟情。“小时候,晚上看书全凭点煤油灯,因为太耗油,家里人不让长时间点,但书中那精彩的情节、生动的语言却常常让我无法入眠,所以我经常趁家人睡着后半夜起来再偷偷点灯。害怕亮光惊扰到家人,我就顶着被子,遮着灯光,趴在被窝里看书。但翌日清晨,家人马上就会发现,因为我两个鼻孔总是被烟熏得黑黑的。”张浩文告诉记者,正是这种坚持,使得他小学就读完了四大名著和诸多经典文学作品。
  追梦海南
  勇攀文学创作高峰
  1988年是张浩文的而立之年。这一年,他迎来了人生的转折点。
  “当年,国家决定在海南建省,把整个海南岛设为中国最大的经济特区。”张浩文说,消息一出,传遍全国,无数年轻人的激情和梦想由此点燃。他也随即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海南!
  带着爱人和孩子,跟随“十万人才过海峡”的脚步,张浩文成为海南师范大学的一名老师。身处异乡,他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日渐深切,于是,他开始用文字寄托这份感情。很快,处女作《驴换》发表在《延河》上,给了他莫大鼓舞。
  “故乡是每一个作家和艺术家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一个作家可以写一辈子故乡都写不完,这是毋庸置疑的。”张浩文认为,离开故乡,再来打量故乡,或许对故乡的认识会更加深刻——像鲁迅写绍兴、沈从文写湘西、萧红写呼兰河……都是在远离故乡的地方创作的。
  “记忆中,文学的始发点就是站在绛帐北塬上俯瞰大地的那一瞬间。”张浩文说,故乡就是他的创作源泉,30多年来,他虽然身在海南,距家乡几千公里,但是他的心从未离开过。
  这并不是夸夸其谈,在张浩文的很多作品里,常常可以看到渭河、北塬、村里的人工渠……这些地方陪伴他成长,也不断丰富着他的创作。《黑烟》《牛祸》《一方水土》《河边的故事》《狼祸》等多篇小说的相继发表和出版,把“故乡的印”越烙越深,也让他先后荣获“海南省优秀精神产品奖”“海南青年文学奖”等荣誉。
  1998年,张浩文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厚积薄发的他更加热衷于文学创作,出版的小说集《狼祸》《三天谋杀一个乡村作家》《长在床上的植物》《鞋子去找鞋子的朋友》,无一不与故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直面历史三年写就鸿篇巨制
  在陕西,有一个奇特的现象,老一辈人聊天时无端就会提到一个时间——1929年。
  “在我看来,讲历史不仅仅是陈列史实,更重要的是为了从中寻找发展的方向。”张浩文说,不论是小时候,还是他离乡后每年回家探亲,饭罢围在村头和街坊邻居拉家常,听他们讲农家生活的喜怒哀乐,讲田间地头春种秋收的酸甜苦辣,都会不经意间提起1929年年馑。这些家长里短、记忆火花,成了《绝秦书》的第一手素材。 
  2008年,作为老张家的“文化人”,张浩文受邀重修宗族族谱。在整理相关资料时,张浩文赫然发现,族中有好几户都是在1929年前后绝户了。联想到童年,哪怕是掉个馍渣渣,爷爷都会一边捡起来一边骂道:“要是在1929年,饿死你个兔崽子!”那场灾难如此真实地逼近,压得张浩文喘不过气来。
  “饿死300多万,逃亡300多万,被历史学家称为二十世纪人类十大灾难之一……”每个字眼都如针扎般刺痛张浩文的心。“我必须用文字将这一切记录下来,不是为展示灾难的残酷,而是为了引起更多人的思考。”张浩文心里涌出一股急切的冲动。
  于是,无数个在老家蛰居的日子,张浩文在自家小二楼上那破旧的沙发上支起笔记本,安静地创作。“《绝秦书》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是在家乡的老屋里完成的。”张浩文说,这样才接地气、有语境,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耗时三年,《绝秦书》横空出世,村里的父老乡亲是最早看到的——书里说的“渭水”是南边的渭河,书里说的“黄龙塬”是北边的土塬……村里人津津乐道,没想到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居然搬进了小说。而整个故事的发生地“周家寨”,则是因为宝鸡是周秦故里,作为宝鸡人,张浩文想更多地体现家乡的文化特色。
  翻看《绝秦书》,不难发现西府元素跃然纸上——方言、民谣、文化、历史。对此,张浩文表示,这本书虽然他只花费了3年时间创作,但却用尽了他前半生收集的资料,感觉他这辈子好像就是为了写这本书而来。
  2013年8月,《绝秦书》在西安首发,震惊文坛。“《绝秦书》填补了陕西文学界对1929年关中大饥馑这一题材的创作空白。”“它展示了人性的极善与极恶,是一部发人深省的作品;它堪比《白鹿原》,超越《1942》。”“它有着对灾难的理性思考,有着警醒世人的文学意义。”……首发式上,陕西省文学界诸多知名人士给予了《绝秦书》很高的评价。目前,该书已被翻译成英法等语言,即将在国外出版。
  “宝鸡的历史文化积淀非常丰厚,其中蕴含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文学资源,是非常有价值的文学富矿。经过30多年的文学探索,我更加坚定了这种认识。”张浩文表示,他将继续创作,把历史激活为文学表达。目前,他正在集中精力写第二部长篇小说《光景》,此书已经被列入中国作家协会2019年全国重点扶持作品,属于他计划之中的关中“三部曲”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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