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栈道之乡的诗文史话
◎提秀莲
凤县被誉为栈道之乡,曾经境内的连云栈道和陈仓栈道连成了全境的栈道交通网,是帝王将相与文臣武将由秦通往巴蜀的必经之道。袁永冰在《栈道诗钞》里说:“栈道比长城伟大,长城是排外的,是闭关自守的。而栈道外引内联,它是团结融合之路、经济往来之路……”这个观点我很是赞同。
《栈道诗钞》里收录的663首诗词歌赋,均为达官显贵、文人墨客行宿凤县境内所作,仅历代诗人吟凤县八景的诗达44首,吟古凤州的28首,而吟连云栈道的凤岭的就达33首,可见其在凤县境内创作诗文之密集。因此我认为,秦蜀栈道不仅是交通要道,也是诗词歌赋创作之路与史话传播之路。秦蜀栈道,自商周时代开凿到近代宝汉公路通车而逐渐废止,已有3600多年历史。三千多年里,汉高祖刘邦、三国魏武帝曹操、唐玄宗李隆基、唐僖宗李儇、宋神宗赵顼、清朝果亲王与凤县究竟有何渊源呢?
建安二十年,曹操亲率大军南征雄踞汉中的军阀张鲁。他经大散关行至河池(今凤县凤州镇凤州村所在地)创作了游仙诗《秋胡行》:“晨上散关山,此道当何难!晨上散关山,此道当何难!牛顿不起,车堕间……”《秋胡行》是乐府题,写的是鲁国男子秋胡赞美其妻坚贞的情操。而曹操用此乐调写游仙不得,表达继续完成西征张鲁的事业决心。诗的前几句大意是行进在散关山上,道路多么艰难!健壮的牛因困顿而倒下,连车辆也坠入山谷。由此可见,当时的大散关之路真有些“难于上青天”了。
在凤县县城南十公里处有一山名为酒奠梁。相传汉高祖元年八月,刘邦率兵北伐,行此山梁以酒祭奠天神及阵亡将士而得名。刘邦率军走后,从石缝中竟又涌出了一股汩汩清泉,酒味浓香扑鼻。有户人家便在此地盖间酒铺,舀清泉当酒贩卖,很快就暴富了。后刘邦追击败退于废丘关(今留凤关镇所在地)的章邯又过酒奠梁,询问酒铺主人对酒泉的看法,那铺主却说,酒业虽兴,但无糠喂猪。刘邦见他如此贪财,当即吟出打油诗:“天高不算高,人心比天高。凉水当酒卖,还嫌猪无糟。”随后扬长而去,从此石崖泉水断流,酒味全消。
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此后唐玄宗李隆基、唐僖宗李儇就在风雨飘摇的大唐皇朝中成了逃跑皇帝。天宝十五年,玄宗南逃入蜀,过凤县时于栈道雨中闻铃,作《雨霖铃》曲,以表达对亡妃杨玉环的千般愧疚和万般思念。嘉庆六年李世治结束蜀地生活,到京任工部员外郎,走到古凤州境内诗兴大发,连作三首诗,其中一句“霖铃还作梨园曲,直是霓裳翻出声”,就点出唐玄宗《雨霖铃》曲创作地便是古凤州了。
光启元年春,唐僖宗李儇自蜀道由故道经古凤州还京。第二年正月李克用逼京,他再次西逃,登大散关之夜,宿岭南清风关(今黄牛铺镇北星村地段),令感义军守古凤州和大散关。因此《新修县志》有记载,凤州东北三十里有一山,唐僖宗西幸爱玩不忍去,而得名“御爱山”。我想,也许是光启元年晚春,唐僖宗一队人马走到此山下,见群山松柏茂盛,崖畔上山桃灼灼其华,正好营造了“松柏苍翠生精神,桃枝粉丽弄妩媚”的美景,令僖宗喜笑颜开,心中生出想在此地永久游玩之意。此时,又有红腹锦鸡在空中鸣叫,一对野兔在不远处草丛中小憩。僖宗一时兴起向上攀爬。故而嘉祐四年,北宋龙图阁学士王素自定州移知成都,在途中听见了这个民间传说,便写《御爱山》:“当日蒙王历险难,得逢苍翠喜开颜。吾皇高拱岩廊上,只爱生灵不爱山。”宋代史学家宋祁写道:“翠嶂奔腾一气间,六飞留赏暂怡颜。君王草草非真爱,心愧东方检玉山。”北宋石介亦有“御爱数峰非拔秀,当时驻跸欲忘还”的诗句。宋景祐元年进士赵抃写道:“岷峨西列华排东,余纵峥嵘敢竞雄。不是当年经御爱,此山还与众山同。”明朝户部主事刘天民则有“四岩空翠散华簪,嵌窦流泉响玉琴,兴庆池头歌舞歇,明皇新起爱山心”之诗。
凤县地处秦岭腹地,山峰之多如米袋里的大米无法命名。民间流传古凤州有“柳、手、酒”三绝,宋代赵稚圭过凤州时吟出的“凤州烟柳胜皇都,金丝垂垂万条绿”的诗行,曾极吟《凤州柳》:“蜀主函封还使时,莠根元自凤州移。柔荑醽醁今安在,唯有青丝拂地垂。”这不由得让人遥想古凤州不是皇都胜似皇都的繁华,也许正是宋代文人吟出的诗词,让古凤州的金丝柳名声大噪,元丰四年宋神宗下旨,贡金丝柳百株,移栽皇宫。
雍正十二年,果亲王允礼途经凤县,作《凤县西门外》《凤岭》两首诗作。《凤县西门外》中写道:“万壑霜飞木叶丹,小桥流水暮生寒;确疑二月天台路,一色桃花照马鞍。”仅从诗行里便能想象到遍布河川谷地的酒红、桃红、鲜红、猩红、绛红丹叶有多美,而一句“一色桃花照马鞍”更让人眼前呈现出唯美浪漫的工笔画,随着诗人一路虔敬着流水,婉约着丹木,慢生着词意歌律。
栈道,这条满载刀兵、马蹄、战车乃至诗歌的道路,虽然社会功用已被废弛,但其诗词歌赋与传奇史话依旧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芒,滋养着人们的精神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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