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寒
槐花飘香
不是从唐诗，也不是从宋词里飘来的
走上坡头，我便和一树槐花
撞了个满怀。这个季节
这一袭一袭的香，在蝶形的花冠上
恣意绽放。漫山遍野
都是五月，奔跑的声音
 
风，一阵，又一阵
喘息着，毫不客气地
站在我的额头，我的发梢
唱歌，跳舞。和槐花一起
把体内堆积的旧事
在这个时候，慢慢唤醒
我的童年，我的母亲
我的在乡下的日子
 
槐花飘香。我喜欢这些
这些纯粹民间的味道，民间的表情
没有什么能够驱走它们，替代它们
还有蜜蜂，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
在树上，在花间，在丛中
呢喃，牵手，恋爱
酿出另外一种，幸福的花来
一簇，又一簇
 
槐花飘香。今夜，我注定
注定会在这个季节，在这些气息里
失眠。并且，抱紧自己的骨头
用月光，打开内心的隐私
把乱七八糟的身份
一遍，又一遍地，漂白
在一座不知道名字的山里
天太蓝，云太白，草太绿
贸然闯入，我不敢携带
一丁点的尘埃，和杂念
静静地，坐在草丛上
看水欢快地流，花诗意地开
任眼睛，恣意地，放出光来
 
没有人烟，没有喧嚣，没有任何污染
这里是纯天然的
而我是误打误撞走进来的
我很幸运，幸运地享受到了
这里的美，这里的静
坐下来，多坐一会
我甚至不敢挪动双脚
我担心任何的声响都会
惊扰这里的静
就这样，坐着，挺好
 
在这里，我想我应该种下些什么
譬如天空一样的辽阔
白云一样的纯净，绿草一样的质朴
在这里，成就一些念想，一些美好
保持住静谧的山水，在心里
开出恒久的花朵，或梦想
 
然后，闭上眼睛，想象一只蝴蝶
飞起，又落下
在花间，翩翩起舞
油菜花开
和许多花儿一样，选择在春天出嫁
像乡下的妹子。一群一群
嘻嘻哈哈的，一夜之间就长大了
在村外，一片，又一片
金黄的，疯着跑着
 
它们朴素，不像有些花儿
或多情，或高洁，或凄美，或典雅
容易使人生发一些联想，或者情绪
蝴蝶喜欢它们，蜜蜂喜欢它们
我喜欢它们。阳光正好的午后
躺在它们的色香味里
躺在一首诗词里，不想起来
 
我看见了它们，在哗哗作响的风中
把生命的精彩，和高度
在凋落之后，无声地呈现
我看见了它们，在母亲的背篓里
一步一步走进村子
发出另一种，绝世的香来
 

一寒：原名张县伦，陕西兴平人。作品多次被《散文选刊》《杂文选刊》等转载，收入《2017中国诗歌选》《中国乡村诗选编》等选本。出版有诗集《村里村外》、文史专著《水浒那些事儿》等书籍7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