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2016年开始,随着全国脱贫攻坚战的全面打响,我和许多机关同志一样,投身扶贫一线,开展帮扶工作。有些往事,每每想起,让我心里发酸,但结果总是好的,又让我如释重负。
老人的哭泣
2017年5月下旬,因单位人员变动,我包的贫困户又增加了一户。
这天是周三“扶贫日”,单位组织帮扶干部下村开展帮扶工作,我与同事小韩来到新包的贫困户罗增强(化名)家。门关着,敲了一阵子门,来开门的是位老人,个子不高,看样子有七八十岁了。
我自我介绍说:“老叔,我是你的新帮扶干部,今天来你家,想先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
老人颤巍巍地把我俩让到院子里,找来板凳让我们坐下,他也坐在我对面。
老人蜷缩在凳子上,身体瘦弱,表情忧伤,脸色蜡黄,胡须眉毛几乎全白了。上身穿的衣服层层叠叠,又旧又脏,袖边掉着绒絮,下身穿着皱皱巴巴掉了色的灰色裤子,脚上靸着一双旧布鞋。
我微笑着问老人:“老叔,你家里几口人?都在吗?”
老人强装笑脸道:“和我三口人,儿子上午去地里干活,孙女去宝鸡打工了。”
我笑着说:“他们怎么样?”
老人没有马上回答,我发现他的脸色在泛红,嘴唇在颤动,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他马上用右手撩起衣襟捂住脸,断断续续地说:“他们不……好!”然后突然失声痛哭,再也说不出话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我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嗓子像被什么东西堵着,眼泪也差一点掉下来。
为了不让老人更难受,我镇静下来后安慰他说:“老叔,别难过,你身体不好先歇着,要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明天我们再来吧。”
我俩默默地离开了老人的家。
与病魔抗争
第二天上午,我又与驻村第一书记李书记第二次来到罗家。老人不在,他的儿子罗增强一人在家,他领着我们到处看了一遍,让我们触目惊心的是家中一贫如洗,没有一件像样的家具,唯一值钱的就是炕上放着的两床被子。
据介绍,罗增强的女儿罗晶(化名),在出生后不久母亲就患病去世了,一直由她的奶奶照管长大,去年孩子初中毕业时才15岁,就去宝鸡打工了。她的奶奶因心脏不好,上个月刚去世。八十多岁的老父亲也患有心脏病等多种老年病,一天也离不开药。
今年46岁的罗增强,已与病魔抗争了五年。现在,他每隔一天就得打一支昂贵的针,每月打针需500多元,一年就是6000多元,再加上其他口服药,光一年药费就要1万多元。
对这个全是老弱病残的家庭来说,没有什么经济收入来源,看病的钱都是东借西凑的。
多35元也是救命的钱
如何帮助罗增强家渡过难关,成了压在我心头的一件大事。
反复斟酌各项扶贫政策,适合他家的少之又少,产业扶贫政策与他家根本就沾不上边,他患的病又不在门诊22种特殊慢性病报销之列,唯一有希望的就是尽快落实低保政策。
每年6月份,是县上安排对农村低保进行审核和调整的时间。罗增强家是村委会今年新上报的低保户,如果家庭没有很特殊的困难,补助标准都是C类(每人每月补助178元),如果是B类,每月比C类就能多领35元钱。
我查看了申报B类低保的条件,罗增强家的情况是符合B类低保条件的。我专门到城关街道办,找到街道办王主任,向他汇报了罗增强家的情况。
我说:“低保B类比C类虽只多35元,但对这个家庭来说就是救命的钱。若罗增强倒下,这个家就散了!”
我还给王主任看了在罗增强家拍的照片。镇上及时研究并向县民政局打了专题申请报告。
不久,他家的低保就审批下来了。
为解决他家人的穿衣问题,我又和县志愿者协会负责人屈亚兵联系,给他家送去了两箱爱心人士捐赠的衣服。
叔叔:我想上学
去年7月的一天,罗晶突然给我发来一条短信。
她说:“魏叔叔,我们家的情况你看到了,以前奶奶和父亲常年患病,亲戚的帮助也是有限的;初中毕业后我决定外出打工,学门手艺,撑起这个家。打工近一年,每月工资才1000多元,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叔叔我想上学,上个技校,听说贫困户家的孩子上学能免学费,还能贷到款,不知是不是真的,如果是那样就太好了!我可以学到一门技术,改变家里的现状。”
看完短信,我沉思良久,未来这个家庭的希望将落到这个孩子身上。如何才能帮孩子圆了这个梦呢?
通过询问相关部门,目前扶风县职业教育主要由宝鸡郡智职业技术学校承担。我很快与技校贾校长联系,他说建档立卡贫困户的孩子来上学,学费全免,政府发的补助费够孩子上学期间的生活费,毕业时发中专文凭。
我及时告诉罗晶:“你若想上郡智技校,学费和生活费都不用家里负担。学校开设有美容美发、电工等专业。叔叔认为你先念好书,等你毕业时已十八九岁了,那时有了技术,可以自己创业了。”
罗晶说技校的专业让她再考虑考虑。
8月中旬,罗晶给我打来电话,说她和家人商量后,准备上宝鸡铁路技校。我的一桩心事才算放了下来。
打工攒的钱撑不了多久
去年11月中旬,罗晶给我打来电话,说学校给贫困户学生都有贫困补助,她却没有。
我问她:“一个月生活费多少钱?”
孩子说:“一个月400元,一周100元。打工攒的钱,撑不了多久了。”
接完电话,我的心里酸酸的。这和别的孩子没法比!
我当即先给她发了些钱,作为孩子的生活补贴,并向她要了老师的电话。
11月16日晚上,我给罗晶的班主任马老师发去了一条长长的短信,向他详细介绍了罗晶的家境,最后希望学校:“请尽量能给罗晶争取到贫困补助,多关照这个失去母爱的孩子,让她和别的孩子一样成长。”
很快马老师回了短信,说学校为罗晶申报了困难补助。
去年12月,我虽由宣传部调到县纪委工作,但仍然关注着这一家人,听接替我包扶该户的同志说,今年8月份,县扶贫办在全县实施了“技能脱贫千校行动”培训项目,罗晶从2018年起,每年能领到3000元的补助。
暑假期间,她的父亲给我打来电话,说女儿第一学年在她班成绩名列第二,假期学校安排孩子整理档案,每天补助40元。
我知道这是学校特意安排的。
转眼一年半过去了,因各种原因,我没有见这孩子一面。9月份,我发微信和孩子联系,想见见她。她回信说,9月刚开学,学校就安排她和同学们去省外实习3个月,到11月底才能回来,现在一切都好。
我如释重负地放下了心,但愿孩子的今后能如愿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