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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醒一场雪
◎金步摇
  冬来了,叫醒一场雪,滋润起伏的山脉,给种子以希望,安慰那些辛劳的父亲和满怀心事的母亲。
  把相思放在火炉里煮,慢慢释放出一些期待,试图叫醒一场雪。她如果不来,就让那嫩黄的蜡梅去请,蜡梅是白雪的知己;她如果不来,就让那苍绿的冬青去拽,冬青是白雪的佳友。
  雪醒了,脚步轻柔,大朵大朵的雪花在空中飞舞,像梦一样旖旎。时光盈暖,万物清白,她所到之处,一片圣洁,一片祥和。极目所见,琼花玉阁晶莹剔透,高山大海万里一色,俗世变了模样。
  听雪,闭上双目,谢绝杂音,于无人迹处侧耳。赏雪,张开双臂,往雪深处、更深处行走。尝雪,舌尖微凉,口舌寒润,心头欢喜。母亲说,雪花最终会落入善良的人心中,温暖而滋养。那就勇敢地迎接这最原始的白吧,让她们从发根、从口鼻、从双手、从舞动的睫毛渗入体内,流入我的血脉,我要用一生呵护这白,让她永远纯粹。
  记忆里最快乐的笑声,来自一场雪。那时候我小,调皮。农家小院里凉意阵阵,屋里却暖意融融,橘色灯光从窗棂里透出来,雪地一片静谧。母亲在屋里唤,我偏不进去,站在窗外,哈一口热气在玻璃上,把冰雪世界吹出一片明亮。透过玻璃花,可以看到母亲在热气里忙碌的身影,可以看到母亲手里长长的细细的面条。雪天最容易捕捉到父亲回家的脚步声,踩着厚厚的雪迎上去,我的脚印比父亲轻些,小手里提着竹篮,竹篮打雪,满盈盈。父亲从怀里摸出一个紫色的风雪帽戴在我头上,我欢喜地要晕了,再冷的雪花,也挡不住小姑娘头上的热气和眼里的幸福。屋里,一壶热茶正氤氲在水汽中,笑声朗朗。
  记忆里最温暖的呵护,来自一场雪。那时候我年轻,易融化。雪地里,我和他的脚印一步一步紧挨着,迎面飘来的寒冷,让我们有了越来越近的借口,终于拥抱在一起,彼此用对方的气息取暖。我们从洁白的世界里开始相携,像雪花一样把生活的忧伤分量减到最轻。我常常在积雪的午后,用草尖的雪,照着我们的样子堆雪人,黑眼,红鼻,嘴里含着一片绿叶,两双手紧握,握住一生白头。
  记忆中最留恋的美味,来自一场雪。下雪天,好吃的东西都在院子里保鲜。火晶柿子上面冻着一层薄霜,冰凉甜爽;腊肉膘色黄亮,肥而不腻;一嘟噜一嘟噜的香肠,在屋檐下闪着油光。“冬天进补,开春打虎。”古人这好吃的理由多充分。在这个什么物质都不缺的年代,缺的是陪你在雪天共进晚餐的人。所以,那个漫天雪夜,那顿雪夜里的麻辣火锅,因为一个千里之外的人突然出现,而充满感动。从此以后,每次吃火锅,我都会假装窗外落雪,假装窗内有你。
  时光飞逝,年华不老,雪也不倦,雪中人却换了容颜。中年的我,必须吞咽一些往事,来迎接一场雪。一个一个无奈的冬季堆积起来,堆积出中年人的脂肪和面具,真的应该叫醒一场雪,让雪花来掩盖那早生的白发了。
  “飞雪有声,惟落花间为雅;清茶有味,惟以雪烹为醇。”中年的雪,喝茶,三五友人围炉,聊聊梦想。读书,一人一室一卷,沉迷癫狂。或者出游,和朋友猜一猜各自会以怎样的颜色盛开在春天,然后击掌相庆,真性情遇雪,你的高歌有我回响,可谓不负壮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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