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额正中书有“高祖完颜准”等字样


    祠堂的门楣上书有“岐阳望族”

    立在墓冢西南角的石碑

    此碑为同治年间重修

    村民口中的“冢疙瘩”

　　　 

本报记者王星

 
　　洗马庄村位于岐山县城东北30公里处的蒲村镇，9月4日，带着诸多疑惑，记者走进了这座带有神秘色彩的古村。先从村名上看，“洗马”读音应为xiǎnmǎ，是古代官名，即太子洗马。关于村庄缘何得名，今人已无从得知，全村由王家村（王上、王下）、张家村、杨家村等自然村组成，讲起关于这座村子的故事，人们纷纷指向了王家村的方向。
　　一座神秘墓冢
　　在“王上”的田地里，有一个高约四米、占地近一亩的大土包，本地人称它为“冢疙瘩”。既然是“冢”，这到底是谁的墓地？
　　定睛望去，在“冢疙瘩”的西南角立着一通高约一米的石碑，上面刻有“岐山县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完颜鄂和墓”等字样。
　　“完颜鄂和”是何许人也？
　　今年64岁的王甲午是村里的“文化人”，他热衷于历史特别是本族史的研究。经多年研究，王甲午认为，因年代久远，资料辗转传抄，人们将“讹可”误传为“鄂和”，墓主是“完颜讹可”。
　　查阅史料，明万历十九年《重修岐山县志》载，完颜元帅是“金之宗室也”，未载其名。清康熙六年《陕西通志》第二十八卷“陵墓、岐山县”载“金完颜元帅墓”，无名。雍正十三年《陕西通志》第七十一卷“陵墓二”载“金完颜元帅墓在益店北，金之宗室，名失传”。乾隆四十四年《岐山县志》八卷载“金完颜元帅墓在益店，比旧志，金之宗室，名失传”。
　　王甲午说，不知是发现了新资料还是什么原因，到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续修陕西通志稿》载“金完颜鄂和墓在洗马庄，鄂和，官金签枢，元兵攻陕遇害，子永禄收父骨葬此”。民国二十四年《岐山县志》“地理、陵墓”载“金完颜鄂和墓在益店北洗马庄附近，相传金宗室，名轶，今洗马庄居民，生姓王，殁姓完颜者，其后裔也”。
　　“有人说，鄂和为女真语言金朝官职的称谓，相当于汉语中的‘签枢’。”王甲午说，这种观点有待商榷，因为《金史》第五十五卷“百官一”载：“枢密院。天辅七年，始置于广宁府。泰和六年尝改为元帅府。枢密使一员，从一品。掌凡武备机密之事……”可见金朝时并没有把“签枢”称“鄂和”，“鄂和”应为人名，但是遍查《金史》找不到叫鄂和的人，却找到读音相近叫“完颜讹可”两个人。
　　在《金史》第一百十一卷、列传四十九载：“完颜讹可，内族也。时有两讹可，皆护卫出身，一曰‘草火讹可’，每得贼好以草火燎之；一曰‘板子讹可’，尝误以宫中牙牌报班齐者为板子，故时人各以是目之。”
　　可以说，“草火讹可”和“板子讹可”都是皇族子弟，武将出身，并被朝廷委以重任。金哀宗正大八年（1231年）九月，蒙古兵攻打河中府（今山西永济西），金哀宗派两讹可率领3万军队守河中府。十二月，河中府被蒙古兵攻破，草火讹可奋战十几回合后被俘，随即被杀。板子讹可率三千败兵逃走，后金哀宗下诏责备板子讹可不能战死，用囚车将其押到陕州（今河南省三门峡市），施杖刑200而死。至此，两讹可均死难，对下文都未交代，后事是如何处理的，不得而知。
　　根据史料中的记载及村中“先祖战死无头”的传说，王甲午推测，葬于洗马庄村的完颜鄂和为草火讹可的可能性较大，草火讹可长期担任陕西行省及陕州总帅，后官至权签书枢密院事，在邠州（今陕西彬州市）、泾州（今陕西泾阳县）和凤翔府（今陕西凤翔县）境内防备敌军。
　　一通家族石碑
　　“王上”有墓冢，“王下”有祠堂。王家祠堂坐落于“王下”的中心，坐北朝南，重修于民国时期，后作为学校长期使用。
　　据村里老人回忆，原来的祠堂有前后两殿，由东西厢房连接，院中有两棵硕大的合欢树，每到夏季，花香四溢。随着时间的流逝，如今的祠堂已破败，只剩一间前殿，门楣上书楷体大字“岐阳望族”，西侧门楣上书“世代公卿”。前殿后檐墙内嵌有一通石碑，正面为完颜世系，上刻从高祖到十一世祖名字、功德及配偶姓氏，碑阴为“重修完颜氏祖碑叙”。
　　渭滨区政府退休干部王浩是洗马庄村人，也是完颜氏的后人，虽过古稀之年，但一直致力于洗马庄完颜氏世系的研究。王浩介绍，原来在祠堂前殿的大门上方，还悬挂有一款书“九世帅府”四个金色大字的匾额，东侧窗楣上有“出将入相”的字样，后被损坏。祠堂始建何年已无从考证，根据石碑的记载，清同治二年（1863年）祠堂被毁，同治十二年（1873年）重修。
　　王浩认为，洗马庄村的完颜氏可谓“九世帅府”之家。“‘九世帅府’有双重含义。”他解释说，从完颜宗弼（金兀术）到他们的先祖完颜鄂和，历时近120年，历经金太祖、金太宗、金熙宗到金哀宗，从兴到亡共九世皇帝；还有从他们的高祖完颜准至大年封镇西侯，到四世祖完颜也先帖木儿至正年间守岷州，历时60多年，经历元武宗、元仁宗、元英宗到元顺帝，恰巧也是九世皇帝，所以，他们是“九世帅府”的家族。
　　再看看这通石碑，高约1.5米，被嵌于墙体内，碑额正中书“高祖完颜准”，左右写着“夫人高氏”“夫人郭氏”，下边书有：“术虎元帅元至大年封镇西侯，守关西，初居安王屯，后建帅府于洗马庄为衙。”碑身上密密麻麻记录着自完颜准以下十一代子孙的姓名。据碑文显示，从高祖至四世祖47人，其中有镇西侯1人、元帅17人、副元帅1人、知州事1人、千户1人，授官人数达21人；从五世祖到十一世祖114人中，只有3位千户、1位巡检、1位指挥、1位典史。
　　碑阴明确记载了此碑为大清同治年间重修，且详细列出了完颜家族有29.63亩田产、1.061亩祠堂、4.5亩墓冢等概况。值得一提的是，石碑上还记述了这个家族维护财产的经过：清雍正年间，有他族来欺凌并肆意诬占这个家族的土地，该族苦于无凭据；后来，天降暴雨，水涨泛溢于地下，旧碑忽现于冢西，在十五世庠生丕成的恳请下，经县主查验，才使这块土地不失于他人之手……
　　虽然对于石碑的始建年代及完颜鄂和、完颜准的身份还有待研究，但王浩相信，“这通石碑是我们这个家族数百年来兴衰历程的真实见证。”
　　一段尘封的历史
　　说完墓冢和石碑，再说说姓氏，既然本姓“完颜”，为何全村又改姓“王”呢？
　　对于这个疑惑，说法不一。一种说法是，女真族“完颜”的汉译为“王”的意思，到后来被慢慢叫转音了；还有一种说法是，元朝立国后，大杀完颜氏，大批将士因无法返回金国老家，后恐受株连，所以隐姓埋名，将金人的“完颜”姓改为汉人的“王”姓。
　　这些说法，王甲午认为不正确。他的证据之一就在碑文之上，“高祖完颜准术虎元帅元至大年封镇西侯”，这说明元朝并没有对完颜一族赶尽杀绝。
　　那为何改为“王”姓？“在碑文世系表上明确记载，四世祖‘完颜也先帖木儿元帅至正年守岷州，洪武帝赐姓王，死归原姓’。根据以上碑文所讲，完颜也先帖木儿在元朝末年为元朝将领，至正年领兵驻守岷州；朱元璋起兵反元时，完颜也先帖木儿率部响应，随朱元璋灭元有功；明朝立国后，朱元璋大封功臣，给少数民族将领赐姓。”王甲午强调，在《明史》中记载，明太祖朱元璋对少数民族进行过大规模的改姓活动，完颜也先帖木儿当时受赐姓“王”，这就是他们现在姓王的来历。
　　碑文上还记载：四世祖“完颜琳平凉副帅今附籍泾州”，而在明万历十九年（1591年）《重修岐山县志六卷》刻本、清乾隆四十四年（1779年）《岐山县志》八卷、光绪十年（1884年）《岐山县志》八卷均在“武职”一栏记载：“元王琳宣授平凉府元帅碑记内称为岐山仕族。”王浩也认为，完颜琳即为县志所载王琳。由此可见，从明朝洪武年间以后，洗马庄村的完颜氏就姓王。
　　随着时代变迁，女真族完颜氏的后裔们与汉人融合，和谐生活，他们在节庆风俗上没有明显差别，但是生活在洗马庄村的“完颜”后人们却谨记着先祖留下的族规村俗。
　　随着时间的推移，很多关于村庄的故事渐渐被淡忘，但村里很多上了年纪的“完颜”后人仍在坚守着，他们或积极收集资料，或勤奋撰写著作，为的就是留下更多关于洗马庄完颜氏的点滴。去年10月，复旦大学的专家对洗马庄村男性村民王甲午、王安义等人的DNA进行了采样，相信不久的将来，专家们将用科学手段为世人解开完颜后人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