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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史话
■章学锋/著
王城之内,贯通纵横的有九条南北大道和九条东西大路,每条路都有九车轨宽。王宫的外面,左边是祖先的宗庙,右边是社稷坛,前面是朝廷寝宫,后面是市场和民居,朝廷宫室市场占地一百亩。引人关注的,是位于城市西北角的著名的“长安九市”,由横门大街相隔,分成东市三市和西市六市,即:东市、西市、南市、北市、柳市、直市、孝里市、交门市、交道亭市。汉乐府《木兰辞》中就描写了花木兰替父从军时这样购置商品的:“东市买骏马,西市买鞍鞯,南市买辔头,北市买长鞭。”在《西都赋》里,班固也可劲地夸市场的繁华:“九市开场,货别隧分,人不得顾,车不得旋,阗城溢郭,旁流百廛,红尘四合,烟云相连。”关于汉长安城市场数量,《汉书》中说有“四市”,而《三辅黄图》《西都赋》《西京赋》等则认为有“九市”。无论是“四市”还是“九市”,都是一种概说,泛指当时市场众多而已。
在这些市场中,规模最大、形制最高的是东市和西市。汉高祖六年(前201)“立大市”,这个大市就是后来鼎鼎有名的东市。汉惠帝六年(前189),在大市的西边建立了一个新的市场,就是西市。通过对汉长安城遗址考古勘探,考古工作者发现,东市遗址位于今西安市未央区六村堡曹家堡村西的南北向水渠以西,周家堡村北的东西公路附近,面积约0.4875平方公里。可推断,东市东西长780米、南北长650—700米。汉时,东市位于汉长安城横门大街以东,东邻宣平门内主要居民区,南边邻近达官贵人居住的“北阙甲第”,商业活动十分频繁,“大市日昃百市,百族为业”“东市贾万”。
而西市遗址,则位于西安市未央区六村堡村以东、袁家堡以西,面积为0.2475平方公里。可推断,西市东西长550米、南北长420—480米。西市在东市以西,位于汉长安城横门大街以西120米,偏居于长安城西北角,环境相对封闭,主要是便于官府控制重要的手工业,西市内中有铸币业、陶俑业等国家直属的手工业。
西汉仍旧实行抑商政策,所以把东西两市设在西北角,而不是长安城的中心。东市和西市的四周都有墙垣,市场外四面墙上都各开有两个市门。市场内,有贯通的井字形主干道,干道的两端与市门连接。市场里,除了有管理市场事务的市楼外,还有邸舍专门用于存放商品。市内主干道呈十字形,将市场分为四个区域,每个区有三列至四列整齐排列的商铺。按照经营的内容来划分,同类商店排成一列,称为列肆或市列,现在人所说的“同行”就来源于此。
在汉定都长安的200多年间,长安成为全国的商贸中心。这里商贾云集,物资交流通畅,商业进入一个空前的发展阶段。汉政权在每个城市的市场中设立专门的管理干部,要么设“市令”,要么设“市长”,下面还配备有“都尉”“市吏”“市椽”等其他管理职位。著名的长安东市和西市就设有“市令”,负责管理监督商贾贸易行为,主要管五个方面:一是登记商贾资料,并为他们发放“市籍”;二是在大宗买卖的单据上加盖市印,表示官方承认贸易的合法性;三是检查度量衡,看是否有缺斤少两,兼管商品的质量把控;四是检查市场物品,看有无违禁物品上市;五是负责向商户收取租金和赋税,然后再逐层逐级地上缴到国库。
让众多考古专家感到遗憾的是,他们并没有从西市相关文献和考古中发现名贾大商的痕迹。因为,汉长安城西市是个以生产加工为主的作坊型市场,东市则是个以商品买卖和流通为主的市场。两个市场各自独立、各有分工,共同打造出了“长安市”的繁华景象,让“长安商人”从此名动天下。
对长安城的繁华,《汉书》中这样写道:
通邑大都,酤一岁千酿,醯酱千瓨,浆千儋,屠牛、羊、彘千皮,谷籴千钟,薪槁千车,舩长千丈,木千章,竹竿万个,轺车百乘,牛车千两;木器漆者千枚,铜器千钧,素木铁器,若卮茜千石,马蹄躈千,牛千足,羊、彘千双,童手指千,筋角丹沙千斤,其帛絮细布千钧,文采千匹,荅布皮革千石,漆千大斗,蘖曲盐豉千合,鲐鮆千斤,鮿鲍千钧,枣栗千石者三之,狐貂裘千皮,羔羊裘千石,旃席千具,它果采千种,子贷金钱千贯,节驵侩,贪贾三之,廉贾五之,亦比千乘之家,此其大率也。
20世纪60年代末,在四川广汉县还出土了一块汉代市井精品砖画像。砖高28厘米、宽48厘米(左上残缺)。砖面表现了市井的部分场面。左边有门垣(阛阓),其上有隶书题记“东市门”三字。门内侧有一灶,灶上有釜炊之器。一人在灶前操作,并回首与人呼应。中间和上端有六人分为三组,相对交易。右边有一市楼,楼顶栖朱雀。楼上悬大鼓,楼下二人若宾主相对而坐;其右一人头戴高冠,似为官吏。其上有隶书题记“市偻(楼)”二字。整体布局疏密得体,人物生动传神,刻制朴质古拙。在对汉长安城遗址附近区域的发掘中,考古者接连发现了多个当时制陶、铸钱、冶铸等作坊的遗址。比如,在城西北角六村堡、相家巷一带,发现烧造陶俑和铸铁的作坊遗址;在未央宫北的石渠阁遗址,城西建章宫附近的好汉庙、窝头寨,昆明池南沧浪河畔的西赵村,城东清明门外等处,发现有汉代铸钱作坊遗址。从汉长安城地下出土的文物,品种之多、数量之巨,着实令人惊叹:有陶质砖瓦建材,有铁器、铜器、石器,甚至还有大量的金属货币等等。仅砖瓦一项,就有绳纹板瓦、筒瓦、脊瓦,回纹方砖、方格纹方砖,素面长条砖及圆筒形陶水道、陶井圈,石柱础等;而数量众多的文字瓦当中,“长乐未央”“长生未央”“长生无极”“千秋万岁”等更是屡见不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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