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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腰带
■汪润琳/著
民国二十七年秋天和冬天,扶风县几乎日日都有令人耳目一新的新奇事发生。这年秋天,抗日救国会又发起组建抗日勇士队活动。这件事是由扶风中学三年级一个学生带头的。那是初秋的一个夜晚,公中略正在写一首新诗,忽然,一个学生喊声“报告”走进他房里,手中捧了份血书递给他。公中略见殷殷血书上写着两行大字:“誓杀寇贼,不获胜利,定当马革裹尸而还!”这位学生名叫乔志浩。乔志浩接着双目盈泪道:“公老师,当年班超投笔从戎,现在日寇侵略我国大好山河,我要上前线杀敌,请老师给我联系一下!”公中略看着这个黝黑结实的学生,想起正在筹备建立全县抗日勇士队的事,当即跷起大拇指:“你不愧为扶风先贤们的子孙!”第二日早操,公中略将这份血书在全校学生面前宣读。一石激水,骤起波澜。早操后,就有十几名学生找公中略说要上前线。公中略将此事向杨维伍与张皇甫县长汇报后,二人欣喜,遂将此事作为典型,在全县广为宣传。不长时间,各界报名上前线的青年达三百二十余人。于是,扶风县抗日勇士队当即成立,由乔志浩任队长。
扶风县抗日勇士队成立后,地下党组织为了发挥在这支抗日武装力量中的作用,也为了在这支队伍中进一步发展进步力量,决定让彭辉仍以文兴儿的化名报名参加了这支队伍。
此后不久,公中略又以扶风中学抗日救国会名义,在县城开办了一家书店,名曰“抗战书店”。人们惊奇地发现,抗战书店除卖文化书报和抗战书刊,书架上还有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党宣言》、列宁的《共产主义运动中的“左派”幼稚病》、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等书和共产党办的《新华日报》,以及中外进步作家托尔斯泰、高尔基、鲁迅、郭沫若、茅盾等人的著作。这事像一缕新鲜之风吹进了扶风县和古周原,每日众多学生、先生课余纷纷走进书店买书买报或翻阅。由此,许多人知道了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毛泽东、朱德、托尔斯泰、鲁迅等诸多新鲜的名字!这年冬天,抗日救国会又与县文教科联合举办了全县保学教师抗日救国培训班。公开宗旨是为提高保学先生教学水平,为抗战服务。公中略的另一个目的,却是利用这一新的合法形式暗中发展进步力量。
此后又一件事于扶风县城搅起轩然大波。
姬继凤这时在县城上中学,自从公中略回到扶风县城,可谓兴奋到了极点。她自小胸怀大志、聪明活泼、学业出众,上小学和中学期间一直被同学选为班长。扶风中学成立抗日救国分会时,她被选为委员,常和女老师们领着同学们学唱抗日歌曲,排练舞蹈,上街宣传抗日。学校排练了小话剧《放下你的鞭子》,她扮演剧中的流浪小姑娘,演得惟妙惟肖,引得众人赞叹不绝。她的父亲于支援抗日募捐中在全县当了第一受到嘉奖,她也把自个儿攒的十个银圆和一对金耳环、一对玉镯儿捐出受到表扬。这天,继凤接到了西京省立师范初师部的入学通知,女学生又要去省城报名上学。姬耀先亲自送女前往。
公中略在西京日报社开了几天会,又为报社写了一组诗,然后去拜访几位同学和熟人。公中略在省抗日救国会见到一位文友,姓苏名敏,此人亦喜诗歌创作。两人见面后,交谈起抗日有关事宜。苏敏道:“你们扶风县的抗日救国活动搞得实在不错,光大洋就募捐了六千多。”公中略听了诧异道:“不对吧,我记得我们县去年冬天共捐了一万一千多大洋!”苏敏道:“我说得没麻达。这事我一手经办。你们县上当时来了位叫蒋玉君的人负责上缴的。我和省抗日救国会的几位同仁一一清点登账,并向他们打了收条。”公中略警觉地道:“有劳你的大驾给我查查账目。”苏敏道:“这有何难?”苏敏说罢立刻打开公文柜,打开一本账,揭到扶风县上缴的一页,就见账上清清楚楚写道:扶风县上缴抗日救国募捐款银圆陆仟壹百贰十叁个,纸币壹拾贰万伍仟肆佰捌拾玖元玖角玖分。公中略看后顿时眉头紧锁,愤然道:“这伙蛀虫,竟然连抗日救国款也敢侵吞,真乃十恶不赦的国贼!”他记得十分清楚,去年冬天扶风全县共捐大洋一万一千多,纸币十五万多元!很明显,身为扶风县抗日救国会财务委员的蒋玉君在上缴过程中将五千大洋、三万纸币鲸吞入私囊!
两日后的夜晚,一个秘密会议在法门镇崔兆熊家地窖里召开。又过两日,扶风县四十八所学校老师代表在法门镇完全小学召开联席会,做出一项奇特决定——全县各界举行挑红灯反黑暗大游行,发动各界同时罢课、罢工、罢农、罢商、罢市,严厉声讨蒋玉君之流贪污抗日捐款的罪行与阴谋。为了扩大声势,保证这次斗争成功,代表们当会选出公中略等人赴省、市邀请西京日报社,西北大学、西北农学院等大中学校及扶风县旅省同乡会、同学会派代表前来支援,又选出一部分代表下各乡镇、各学校调查全县各界支援抗日募捐账目。
几日后,扶风县与周原家家户户天不明就起来。太阳冒花花时节,四面八方土路上一队队人每人手挑红灯笼向扶风县城涌动。农人和匠工们照例又肩扛各种农具,商人和先生、学生们举着纸旗与标语。这情景像一条条红色长龙,在秋天广阔的古原与扶风大地驰飞。数日后,《西京日报》刊文热情颂赞扶风县万众这一壮举,并刊评论曰:“反贪反奸,必须依靠民众。”
(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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