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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畏一棵树
孟石代
  进入盛夏,树木葱郁,百花竞秀。品茗阅报,一则环保部门为古树建立“电子户口”的喜讯,激发了我对一棵树的敬畏之情。手捧报纸,喜笑颜开,我为一棵棵坚守岁月的古树而高兴,为生态理念能够落地生根而感到欣慰。
  古树名木是森林资源中的宝贵财富,是一个地区历史文化的积淀,它们不仅是有生命的文物,还是植物界的“活化石”,承载着千万游子的乡愁,更具有重要的科研、历史、文化等价值。
  此刻,我站在校园正值青春的皂荚树下,想起了许多古树。
  令我记忆深刻的古树有五棵,它们曾以不同的方式进入我的生命。
  小时候,学堂门口高大的皂荚树,留下了我童年攀爬和嬉戏的身影;家乡塬边高大挺拔、绿荫如盖的老槐树,给我阴凉、给我牵挂,让我感激至今。爱妻村子桥头的黄连树,据说树龄已有一千余年,硕大的枝干遒劲有力,其把持桥头、扎根岩石,挡住洪水的肆虐,守护村子一方平安。这棵黄连树下曾经发生过许多传奇故事,为这个小山村增添了神秘的色彩、增添了丰富的内涵。铁甲树则像一个威严的将军,扎根在红色沙砾之间,从一棵幼苗开始,经历风雨洗礼,经历严寒酷暑,郁郁葱葱,生生不息,在那个红色的石山头寂寞地生长了千余年。铁甲树,树枝坚硬,枝如铁棒,它给村子带来了平安与吉祥。这棵普通的树,在岁月长河中变为村民的精神寄托,勾起游子的缕缕乡愁。
  “花抱树”,是我来到赤沙遇见的两棵神奇之树。这两棵小叶朴古树生长在赤沙镇内千北路和西冯村路口交界三岔路口,两棵千年古树,树高百尺,需四人合抱,挺拔千年,相倚而生。青春年少时,每每和友人谈及赤沙,总会不经意间提到“花抱树”。于是,十余年前就产生了一种敬畏之情。
  五年前,当我第一次伫立在“花抱树”下,心潮起伏,久久难平。这两棵高大的树木,并肩而生,巍峨挺拔地站在我眼前,让我感受着生命的坚毅和神奇。攀石而上,拥抱树身,我却无能为力,不能环抱。此刻,我显得如此渺小,小若一粒微尘。那两棵身有创伤的古树,树根交错,枝叶交合,肌肤相亲,如漆似胶。这是一种极其罕见的树木,树身直径约三米、高约百尺,可谓树中桂冠。我时常在想,这两棵古树的种苗是从何而来的,它们在这里经历了怎样的风雨洗礼?带着种种疑惑,我对这两棵古树又增添了一份亲近和一丝敬畏。
  有时候,我独自坐在陋室之中,品着香茗,思考人生。那两株古树便会不经意间进入我的心扉。日日观瞻、时时思索,我开始与这两棵古树进行心灵的沟通,出于对生命的敬畏,出于对古树的崇拜,我先后三次着墨寄情于这两棵千年古树。
  皂荚树、黄连树、铁甲树、古槐树、小叶朴,这几棵古树各有芳名、各有风采,以不同的方式穿越时光,演绎岁月的精彩更迭。如今,它们都被列入古树保护名录,得到世人的尊重与呵护。这是社会文明的进步,这是生态文明的诠释。
  出于对古树的敬畏,自懂事之后,每每遇到树木,我便拒绝了“折其枝,摧其叶,损其果”的恶作剧。带着一颗爱护的心,我开始参加植树造林活动,在庭院、在路边、在山野、在校园,栽植各类树木数百株。看到我青春年少时在家乡山野上栽植的柏树和松树郁郁葱葱,迎风挺立,内心就会有一种幸福感和成就感。
  小叶朴,远离繁华,身处一隅,绿荫如盖,惹得众人青睐,于树下忆沧桑、话世事。此刻,那两棵树变得神圣无比,它们如此泰然静默,成就了一份超然之美。
  皂荚树,临山而居,满山松柏,四季碧绿,清香阵阵;
  黄连树,扎根石缝,千枝万叶,阻水挡雨,不曾撼动;
  铁甲树,风餐露宿,威严森森,铁臂如擎,志坚不移。
  谁曾想过它们寒风凛冽不折腰,谁曾想过它们冰天雪霜不低头。它们坚守苍山,站得那么笔直挺拔。绵延穷山,扎根贫瘠,它们向阳而生,平凡而高贵。
  我曾经尝试过培育国槐树苗的营生。不料,市场波动,树苗滞销。此后,我对树有了全新的认识。我更加敬重每一棵树,无论它们是千年古树还是行道新绿,抑或是山间野株,我都会以敬畏的目光去观瞻、去仰望。
  一棵树或许能经历风雨,在寰宇中千年不倒,穿越时空,成就生命的伟岸。一棵树或许还未扎根抽枝,或许还未展叶开花,便要走向生命的终点。这些世间的可能和不可能,都有其特别的机缘。
  有时候,我们站在一棵古树下瞻仰古代遗迹,修修建建的亭台楼阁不会让人敬畏,引起我们灵魂触动的,还是那些树皮斑驳的古柏、古松。此刻,它们不再是一棵普通的树,而是生命奇迹的有力见证,而是生命力量的完美诠释。
  一棵树的一生总是绿意盎然,或者鲜花朵朵,或者果香飘飘,或者自我绽放。它们生来就静默无私,为人类奉献着一切,不求宠爱,不求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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